我品味少許,彎下眼角:“你口中的『加州旅館』怎麼跟鴉片似的?”
他咧開嘴哈哈大笑:“可不就是鴉片?讓人快樂、讓人沉迷、讓人痛苦、讓人慾罷不能、讓人一輩子都不想戒掉的鴉片……”
想起他在我耳畔那句亦真亦假的調侃:“夏小白,你是我的私人海洛因。”心下一片柔稠。
“安臣哥的鴉片是什麼?”
“藝術!”兩個字答得鏗鏘錚錚,擲地有聲。
“太假了!”我嗤了他一句,“別把自己說得那麼清高呀啊喂!”
他笑而不駁,問我:“小白呢?”
“我啊……”望著前方綿延而去的車道,揚唇笑了笑,看著前方,我一字一頓地說:“我喜歡的人啊!”
陸安臣轉頭看向我,眼中蘊著淺醇的笑:“小白,你的情竇終於開了麼?”
車子開進小區,我遠遠看見程勻的車停在樓前的停車坪上,轉頭看著陸安臣調侃:“我說安臣哥,同樣是B字開頭的車,你這別克到人家那寶馬還是有差距的呀!瞧,同一時間從車庫出來,程某人都送完美人歸來了,我們這才剛晃悠到。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龜速?”
“靠!老哥還不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才謹慎駕駛的?這一路我就是開到50碼,也該比他先到了!”抬手捶了一下方向盤,他又說:“你等著,等趕明兒哥有錢了,開輛賓利載你回家。”
“成!這話妹子記住了!”
目送安臣的車離開,我剛一轉身,就看見程勻從車裡下來,站在前方目光沉沉地望著我:“小白,我們談談。”
我雙手抱在胸前,微揚著下巴,吊兒郎當地望著他:“談什麼?要是談情說愛,本小姐可不奉陪。”
他無奈:“夏小白,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說話嗎?”
我冷笑:“姓程的,我記得我們現在好像在冷戰。要能好好跟你說話,還冷戰個屁呀!”
見我這樣,他眉梢一彎,眼中竟漾出暖暖的笑意:“冷戰?那小白你代表的是社會主義陣營還是資本主義陣營?”
晚風襲來,空氣中瀰漫著醇淡的酒香。
我癟嘴:“姓程的,你喝多了就滾回家睡覺去。別跟我擱這扯歷史扯政治扯世界大戰,我沒興致陪你耍酒瘋!”
他眼中笑意愈濃,聲音也軟了下來:“小白,蘇聯都解體這麼多年了,中國都一國兩制了,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都和平共處了,你怎麼還這麼執迷不悟?破壞世界和平,可是要遺臭萬年的。”
我不耐煩地望了他一眼,諷刺道:“姓程的,你高中不是學得理科嗎?怎麼這歷史學得比我這文科生還好?”
他笑:“以前我整天聽你背這些東西,一遍又一遍的,想不記住都難……”
那時,因為要學畫,我們藝術生的晚自習都可以不用去上。為了不把成績落下,每晚從畫室回家,我都拿著課本邊走邊背。他在身邊跟著,一邊給我帶路,一邊聽著我背書,時而不時還能給我挑挑錯。雖然偶爾他也會不耐煩地訓斥我“假積極”,但多半時候,都是個安靜寡言的傾聽者。
現在想來,若是那時我開竅些,回家路上不那麼爭分奪秒地背書,多跟他聊聊天,或許我們今天又是另一番光景吧?
“小白……”他走到我面前,溫聲道:“你別耍脾氣了,我們結束冷戰,恢復邦交好不好?”
那語氣,溫柔得竟像是哥哥在用糖果誘哄亂發脾氣的妹妹。
我的睫毛微微動了動,抬眼看向他——
清雋的眉宇間流淌著月的光華,精緻漂亮的眼睛裡清輝瀲灩、柔光點點,本就如膩脂的肌膚在路燈下愈見通透——那般風姿楚楚卻又可親可近,真真切切是我印象中那溫潤如玉又和善可欺的鄰家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