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昏倒了,昏在電話機旁。
她記不起來自己是怎麼醒的,只記得後腦那個包包好痛哦,痛到看見話筒掉在地上,她連撿起來的慾望都沒有。
之後,她就像現在這樣,白天靠在門邊,傻傻坐著,以為下一刻他就會從路的那一端走向自己,笑咪咪地提著她最愛、他最怕的臭豆腐說:“老婆,老公又為你犧牲一次。”
可是她等了三十天,等不到他的笑臉,也等不到臭豆腐。
每天她就這樣靠著、胡思亂想著,想過去、想他們在一起的事情,想得心酸心碎,想得柔腸寸斷。
手機響了,她下意識接起,來不及開口,電話那頭就先傳來哇啦哇啦的喊叫聲音,那是她的同事,餐廳裡一起端盤子的同事。
“若薇,你什麼時候才要銷假上班?老闆已經抓狂了啦!”
誰還有力氣上班?她連眼淚都乾涸了啊。
“我老公死了。”她冷冷地陳述事實。
“我知道,可是他已經死一個月了,你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電話那頭的女孩翻了翻白眼。每天都有人死老公,誰像她這樣要死不活!
“我的老公死了。”她重複同樣的話,臉轉向那一畦失去生命力的孤挺花。
“我很同情你,但老闆說如果你再不出現,就要把你的工作讓給別人。”
“我的老公死了。”
她的老公死了,她活潑好動的眉毛也死了,她像死水一灘,無法動彈。
“死了就死了,難不成你下半輩子都要這樣過下去?你就那麼喜歡……”
李若薇沒耐心等她把話說完,只是再一次重複。“我的老公死了。”
手機掛上,她明白這一掛,自己便失去工作,但能怎麼辦呢?她老公死了,她哪裡還有辦法工作?
背重新靠回欄杆,仰著臉,任風吹亂她的劉海。
遠處好像……有人?她眯起眼。
她記得,黃昏時分他會從路的那端走過來,夕陽在他背後追趕,將他的影子長長投射在馬路中央,這時候她看不見他的臉,只能把手擋在額頭上方,才能勉強看清楚,而現在有個男人騎著摩托車,朝她過來。
是他嗎?買了新車啊,這樣最好,下次叫他騎車帶她去兜風……
“小姐,你的信。”穿著綠色衣服的郵差對她喊了三次,李若薇才回過神。
她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籬笆邊,接過信。
誰會寫信給她呢?現在誰還寫信啊,有電話啊……低頭,當她看見熟悉的筆跡,頓時淚如泉湧。
親愛的老婆:
想不想我?我猜,一定很想,想得成天掉眼淚、流鼻水,想得不知道該怎樣才能繼續生活,對不對?
對不起,是我的錯。
當你接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人世間。如果我的堂弟夠負責任,你應該在我死後第三十天接到信,有了信,就不哭了,好不好?
剩下五天就要進手術房,布朗醫生開的藥讓我每天都昏昏欲睡,父親在強顏歡笑,母親常揹著我流淚,因此我猜,手術成功機率一定沒有醫生表現出來的這樣樂觀,所以我必須做點安排,對你,也對我的父母親。
我的小薔薇,你還好嗎?這是我最想問的一句,雖然明知道你不好,我也幫不了你,但還是想知道你好不好。
我們結婚一年三個月,你常問我,我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你?我總是紅著臉笑笑,不回答。你氣壞了,甚至還擅自做出結論說:我就知道,你從來沒有愛上我。甚至扳起手指頭告訴我,“不公平,我在結婚後的第二個星期三愛上你,我只花九天就愛上你,你卻到現在都不愛我,我好氣、好冤哦!”
傻瓜,什麼好冤,如果不愛你,為什麼不把你抱在懷裡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