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你家宗室人不少,我家這勞心勞力的一大堆兒,明兒你爹討厭人了,我站起來就走,天南地北的,想去哪裡都有人收留心疼。”
元秀低頭失笑,自己開啟蓋子,岔開腿晾乾:“兒才不管你們的事兒,也是兒時運不好,次次受你們的夾板氣……”
顧昭不說話,只是在那邊笑,他看著元秀這張臉,小半天才道:“你說,你爹人模人樣的,你長得卻不如他。”
元秀翻翻白眼:“聽孫總管那會說,我長得多像我母親。”
“那就對了,長你爹那樣,半點好處都沒!”
“來的時候,仿若聽到定嬰那邊說,要往宮裡送人呢……”
說到這裡,元秀停話小心翼翼的看下顧昭,其實,他心裡卻真的將小爹當成母親的,這一生,對他最好的,肯摟著他睡的,為他勞心勞力的,就是小爹爹了。他也是不希望自己兄弟姐妹多了的,如今他大了,也的確有了自己的心眼兒。
顧昭知道元秀想什麼,也不去順著他話,只岔開道:“你說這人心是怎麼長的,當年李元吉他們看上去都是個好的,可如今你看看,一出去就海闊天空的,這遨遊的都收不住邊際,若是明兒莊成秀那些人知道了,又是個事兒,怕是告我的又能疊三尺高的摺子。”
抻抻懶腰,趙元秀站起來在屋裡溜達了兩圈:“他們不是就幹這個的麼,君明臣良,都俞成治,比齊遠景他們強多了,那些個畜類窺視人主意向,隨意變亂是非……小爹爹……”
顧昭抬頭看他:“嗯?”
趙元秀鼓鼓腮幫子道:“您說,護帝六星到底是什麼?”
顧昭呆愣了一下,小半天笑道:“你當他是個什麼,就是個什麼,你不當他什麼,他就什麼都不是,一個說套而已。如今你家才三代,怕是離它不得,以後……便說不清了……這話不該問我,該問金山主那老東西,我又沒有學過帝王學。”
趙元秀的臉上頓時訕訕的。
顧昭也不管他怎麼想,只是笑著說:“忠臣奸臣這東西不是我這樣的腦袋該去分的,就如這遷丁,打天授那會就遷,我那會子還笑旁人呢,說丁不是這麼遷的,可如今你看,我前好了麼,一樣沒有,我就是個小吏料子,理想是好的,可攤攤一大,照樣如今還不是個禍害民生大害帶頭種子!”
“小爹爹這麼說,便過了,天下間,再沒您這樣的。”
顧昭笑笑,這一晚,其實他心情並不好,有些事情對他來說,的的確確是個極大的打擊。
趙元秀帶來半車情報,一本本讀了,卻原來,阿潤什麼都知道,卻容著他折騰,若是旁人,死百次都夠了。
不去說顧昭這邊一整夜輾轉反覆,卻說,顧山與顧巖兄弟倆這一晚商議了半夜,丑時初刻,裴氏帶著幾個女娘進屋,一個個的帶著與顧巖看。
顧巖很是認真的看了人家的五官,個子,出身,問了幾個問題,還詳細的詢問了這幾個女娘家裡的生育情況,裴氏說,都是生兒子的種子,他便很高興,如此兄弟二人嘰嘰咕咕的商議到寅時初刻,這才疲憊不堪的去睡了。
第一百四十回
轉日,顧昭起的早,略略收拾便去臨時賬房;不想元秀是個勤快的,那頭算盤珠子早就響成一片。不知道算到哪裡;門卻封著。
“我就說,這裡有勤快的,何必起這般早。”顧茂丙往那頭看看,轉身要走。
顧昭正要喊他,不想卻看到自己兩個老哥哥,一人穿了一件上朝的袍子;著人搬了板凳;抱著手爐正坐在那邊門廊下面等著召呢。
這事兒鬧的;胡鬧呢!
顧昭趕緊過去;未及換下的木屐在青石頭道上;留下連串兒的脆響。身後也跟著一串,有捧著靴子的;端著條凳的;抱著暖爐,腳爐的,捧著袍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