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了”教授(德語姓氏“Schaffnicht”有“過不了”的意思)一定會用最嚴厲的語言把她從頭到腳訓斥個遍。想到這兒,奧利維亞加快了起床的速度。她望了望窗外,心中哀嘆著如此大好天氣卻要浪費在令人厭惡的課題報告上,這著實令人氣惱。
餐桌上,齊默爾曼先生再一次對德國吞併奧地利的行為表示了憤慨,雖然這已經是他自從三月份之後的第無數次憤慨了。他總說德國應該吸取上一次戰爭失敗的教訓,戰後的經濟蕭條完全是肆意發動戰爭的惡果。希特勒是個頭腦不清醒的戰爭狂人,德國早晚要步當年的後塵…奧利維亞和母親靜靜的用餐,沒有發表任何言論。其實奧利維亞總覺得父親是怕戰爭開始後影響他的生意,倒不是真有多厭惡希特勒。不過這些話也只是在心裡想想罷了。
“奧利維亞,親愛的,一會兒去街上買些乳酪和麵粉回來好麼?家裡已經沒有存貨了。”用過早餐後,母親吩咐道。
“好的媽媽,我這就去。”雖然奧利維亞知道自己必須抓緊時間趕作業,但還是無比珍惜能夠出門享受夏日陽光的機會。她穿上了那條淡藍色勾著蕾絲花邊的連衣裙,滿意的看了看鏡子中洋溢著青春氣息的金髮少女。拿著母親給的馬克,悠然走出了家門。
夏日的晴空是燦爛的,天是那樣的藍,日光是那樣的強烈,整座城市處於一片耀眼的光明之中。路邊椴樹的葉子開始變得繁茂了,開出了許多白色的小絨花。奧利維亞欣賞著路邊的景色,摸了摸兜裡的馬克,突然覺得應該犒勞自己一下。於是她走進了一家甜品店,買了她最愛的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
時間還早,她這樣想著。一邊吃著冰淇淋,一邊在亞歷山大廣場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微眯著眼睛,像貓那樣,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這是完美的一天。整整五分鐘裡,沒有未完成的課題報告,只是柏林一個美麗的夏日。當奧利維亞從她的冰淇淋上把目光抬起來的時候,她看到街對面有個士兵在盯著她看。
自從希特勒上臺,在柏林看到個把士兵沒什麼好奇怪的,柏林到處都是士兵。在柏林看到士兵就好像看到老太太拿著購物袋一樣稀鬆平常。要照往常,奧利維亞會瞥他一眼然後把目光移開,順著街道繼續往前溜。但是這個士兵正隔著街道,用一種奧利維亞從來沒見過的表情盯著她看,她停了下來,不再吃冰淇淋。
夏日的陽光將他整個人籠罩起來,金色的髮絲顯得更加耀眼。他的眼神有如飛鳥煽動翅膀的聲音,細膩溫和。那一刻,似乎有無數矢車菊的花瓣飄落下來,洋洋灑灑,一點一點的落滿她的心。她的心似乎被什麼觸動了,然後波濤洶湧的瀰漫至她全身的每一處脈絡。奧利維亞無法確定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只是在那一刻,她感覺自己被摻合著痛楚的幸福感攪動著。
這時,一輛公交車駛過。擋在了她和大兵中間。奧利維亞突然間急切起來,她看不到他了。她生平第一次討厭公交車開得那樣慢。公交車終於開走了,她看到大兵從街對面向她走來。她的心跳得那樣快,快到就要從她的胸口迸出來了。她手足無措的低下了頭。她感到面前有個陰影離她越來越近,她看到了他的軍用皮靴,他只在她面前站了一瞬,就坐在了她的旁邊。
“你的冰淇淋化了。”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日耳曼男人特有的那種硬朗堅定的聲音。
該死!奧利維亞在心裡咒罵著,她發現已經變成液體狀的冰淇淋把她的裙子染花了。她像被針紮了似的跳了起來,急急的說道:“沒關係,反正我也要吃完了。”說罷,跑到長椅旁的垃圾桶前,把冰淇淋扔了進去。她用手使勁摩擦她的裙子,可它花的越來越明顯。
大兵跟著她走了過來,遞給她一方手帕,奧利維亞默默的接了過來,低低的說了句謝謝。頭快要低到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