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住了。隊房雖是瓦屋,但已十分破舊,好長時間都是黴氣薰人。所以銘錫銘宣兄弟倆商量好了,母親留在石房子西廂房住。
雖然婆婆住西廂房,畢竟還是在一間屋子裡,在婆婆眼皮底下生活不方便,不自在。這媳婦是個小心眼兒,吃點零食也要把房門關起來。再者,她拖油瓶②的女兒也大了,再和大人同屋也不合適。按說她也可以讓女兒跟奶奶睡,但她討厭老人,嫌老人髒,也願意女兒和老人住。她越來越認為老人妨礙了他們的生小家庭生活,她要設法把老人擠走,於是就開始摔鍋摜碗,指桑罵槐,衝婆婆發脾氣,丟臉色,婆婆本有張刀子嘴,哪吃媳婦這一套,於是婆媳間就由吵到罵,幾乎無一寧日。
陶淑芬表面要強,可心比干柴還脆弱。和媳婦罵時理直氣壯,可是一個人卻在暗裡傷心垂淚。想自己操心勞碌一生都為子女,媳婦本該孝敬婆婆,不孝敬倒也罷了,還天天作踏自己,真是悲不勝悲。但她又生就的倔脾氣,她看出了媳婦的險惡用心,是要把她擠出這個家門,和二兒子銘宣去住破舊的隊房。越是這樣,自己越是不讓她稱心。
媳婦那頭也發了毒誓,不把這老東西擠走,絕不罷休。
可是不覺二年多了,媳婦還沒把婆婆擠走。龐翠容氣瘋了,就生出了一條毒計。
有一段時間,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就一個人提著個裝化肥用的塑膠袋,悄悄溜到村外的小河邊,貓著腰像青蛙捕蟲似的一撲騰一撲騰的。如果我們能像影子似的跟著她來到廚房昏暗的燈光下,就會發現她從塑膠袋裡掏出的是一隻只蛤蟆。她小心地把蛤蟆的毒泉刮破,滴到碗裡,藏在廚房裡間一個通風的小洞處等待風乾。
這一天,她說是去趕集,對婆婆說:“媽,我中午要是回來得晚,你就自己煮了飯吃。吃米飯就現做,不想吃米飯有現成的饅頭,你自己隨便弄點菜。”兒媳對自己說話難得這麼客氣,老人連連應道“好的好的”。殊不知歹毒的媳婦已把蛤蟆毒摻到饅頭裡。
老人老了,牙口不好,喜歡吃軟東西,龐翠容估摸著老人不會做米飯。果然,中午老人把饅頭放在鍋上蒸,下面燒點青菜豆腐湯。飯後不久,老人感覺肚子有點痛,就上床睡了。迷迷糊糊中絞心的痛襲上全身,口乾得厲害,她想下床,起不了身,想叫人,發不出聲。沒消幾分鐘,就溘然而逝了……
那時陸銘宣在南京打工,得到噩耗已是下午快下班的時候,他顧不上和老闆打招呼,就急急往家趕。到家天已黑透了。
痛哭一番之後,陸銘宣就問母親走時詳情,留下什麼遺言沒有?哥哥和妹妹告訴他,當天中午,龐翠容去趕集沒有回來,有鄰居見老人自己做了飯吃,後來就沒見她出門。翠容回來,看到婆婆在午睡,後來很長時間沒有起床,感覺不對勁,就去叫她,沒有答聲,湊近一看,發現臉都變色了。翠容就大喊著救人,很多鄰居都跑來了,有人就打電話叫村裡醫生,醫生來了後,發現已沒了氣息,身體冰涼。說,沒救了,估計是突發腦溢血亡故的。
一家人在一起商議後事。哥哥說,孝衣、孝布、棺木等都準備好了,該報喪的親友大都報喪了,少數的明天再報。陸銘宣表面上悲哀地點了點頭。內心卻另有想法。母親嘴唇蒼白,臉色青紫,使他心生疑竇。
他當即暗中給在雲錦市醫院當主治醫師的同學打了個電話,如此這般對同學說了,讓他無論如何來一趟。
第二天一大早主治醫師就趕來了,表面上是來奔喪的,實際上是來屍檢的。作者不用細說詳情。總之,當天晚上陸銘宣想方法支走了守靈的家人,深夜時主治醫師檢視了屍體,初步確定為非正常死亡,建議報案。陸銘宣不同意,主治醫師在他的一再請求下進行了屍體解剖,取走了必要的樣本。
次日,老人按當地的風俗安葬了。幾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