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容灃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始終一言不發。慕容清嶧只覺得不妙,可是不敢做聲。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樣久,只聽慕容灃長長嘆了口氣,說:“婚姻大事,非同兒戲,你真的考慮好了?”
慕容清嶧喜出望外,卻仍捺著性子規規矩矩地應了聲:“是。”
慕容灃緩緩點了點頭,慕容清嶧未料到居然如此輕易獲得首肯,大喜過望,牽了素素的手,笑逐顏開,“多謝父親。”
那一種喜不自勝,似乎滿園的梅花,齊齊吐露著芬芳。又彷彿天與地豁然開朗,令人躍然欲上九重碧霄,只是滿滿的歡喜,要溢位心間,溢滿世間一樣。
紫陌青門(1)
春風依舊,著意隨堤柳。搓得蛾兒黃欲就,天氣清明時候。
去年紫陌青門,今霄雨魄雲魂。斷送一生憔悴,只銷幾個黃昏。
十三
因著舊曆年放假,雙橋官邸越發顯得靜謐。慕容夫人自幼受西式教育,在國外多年,於這舊曆年上看得極淡。不過向來的舊例,新年之後於家中開茶會,招待親朋,所以親自督促了僕傭,佈置打掃。慕容清嶧回家來,見四處都在忙忙碌碌,於是順著走廊走到西側小客廳門外。維儀已經瞧見他,叫了聲:“三哥。”回頭向素素做個鬼臉,“你瞧三哥都轉了性了,原先成日地不見影,如今太陽沒下山就回家了。”素素婷婷起立,微笑不語。維儀也只得不情不願地站起來,說:“未來的三嫂,你真是和母親一樣,立足了規矩。虧得母親留洋那麼多年,卻在這上頭變守舊派。”這一句卻說得素素面上一紅,低聲道:“家裡的規矩總是要的。”維儀笑嘻嘻地道:“嗯,家裡的規矩,好極了,你終於肯承認這是你家了麼?”她心性活潑,與素素漸漸熟稔,訂婚之後又和她做伴的時間最長,所以肆無忌憚地說笑。見到素素臉紅,只是笑逐顏開。
慕容清嶧伸手輕輕在維儀額上一敲,說:“你見到我不站起來倒也罷了,只是別懶怠慣了,回頭見了母親也賴在那裡不動彈。”維儀向他吐吐舌頭,說:“我去練琴,這地方留給你們說話。”站起來一陣風一樣就走掉了。
素素這才抬起頭來,微笑問:“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慕容清嶧見她穿秋色織錦旗袍,用銀絲線繡著極碎的花紋,越發顯出明眸皓齒,直看得她又緩緩低下頭去。他笑了一笑,問:“今天在做什麼?”她說:“上午學英文和法文,下午學國學和禮儀。”他便輕輕笑了一聲,說:“可憐的孩子。”素素道:“是我太笨,所以才叫母親這樣操心。”慕容清嶧牽著她的手,說:“那些東西日常都得用,所以母親才叫人教你。其實時間一久,自然就會了。”又說,“今天是元宵節,咱們看燈去吧。”
上元夜,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她心裡微微一甜,卻輕輕搖頭,“不成,晚上還要學舞。”他說:“不過是狐步華爾茲,回頭我來教你。”這樣說話,卻聞到她頸間幽幽的暗香,淡淡的若有若無,卻縈繞不去,不由低聲問:“你用什麼香水?”她答:“沒有啊。”想了一想,說:“衣櫃裡有丁香花填的香囊,可能衣裳沾上了些。”他卻說:“從前衣櫃裡就有那個,為什麼我今天才覺得香?”太近,暖暖的呼吸拂動鬢角的碎髮,她臉上兩抹飛紅,如江畔落日的斷霞,一直紅至耳畔,低聲說:“我哪裡知道。”
吃過晚飯,趁人不備,他果然走到樓上來。素素雖然有些顧忌,但見他三言兩句打發走了教舞的人,只得由他。兩個人悄無聲息地出了宅子,他自己開了車。素素擔心地問:“就這樣跑出去,一個人也不帶?”他笑著說:“做什麼要帶上他們?不會有事,咱們悄悄去看看熱鬧就回來。”
街上果然熱鬧,看燈兼看看人。一條華亭街懸了無數的彩燈燈籠,慢說兩側商家店鋪,連樹上都掛得滿滿的燈,燈下的人潮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