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你是程咬金三斧頭,後繼無力!封應豪心中一喜,連忙使出得意絕招,想要再下一城。
但他的攻擊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皇甫少泱的防守仍然滴水不漏,陣腳絲毫不亂。
封應豪有些失望,但他告訴自己:不要緊,慢慢來,總會被我逮到他的錯處。
太陽已從東天行至中天,轉瞬就要西沉,山巔上的對壘終於要到了盡頭。
封應豪專心致意的將每招劍式的奧妙之處完全發揮,到如今終於使完了最後一招。他穩住身形順手回劍入鞘,仰望著與他對戰了大半天的殺父仇人,─顆心五味雜陳,思緒像多頭馬車般沒辦法有前進的方向。
“你的武功進步很多。”夕照裡,皇甫少泱的笑容溫煦,眼瞳裡閃著歡欣,“躁進的壞毛病也改掉了。”
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態假好心。封應豪正要反唇相稽,但無論如何就是狠不下心將刻薄話說出口。
他非木石人,從對方佔有壓倒性的優勢卻接二連三放棄取他性命的機會,甚至以十二萬分的耐心陪他將三整套劍法從頭到尾一路使完,並在有意無意間撩撥他的情況,封應毫再遲鈍也該明白對方從來沒把自己當成對手過。
他應為這小覷而感到屈辱與憤怒,但搜遍整個心房,尋到的卻只有一片哀傷。倘若由得他選擇命運,他萬萬不會讓情勢演變到今日這般景況,可是……
“就像我曾經承諾過的,現在你儘可以取我性命,我不會有任何怨言。”
皇甫少泱語氣裡的苦澀深深的震撼了封應豪。他望著身前這位曾經視為兄長、滿懷景仰的殺父仇人,許多許多早就想問的話語爭著要衝出口,最後卻在嘴邊攪成一團爛帳。
終於,他抽空情感,平板的說道:“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不,你誤會了,孩子。”
誤會?什麼意思?滿腔的疑惑撐裂了封應豪刻意擺出的空白表情。
清楚自己已經攫住對方的全副注意力,皇甫少泱坦然道:“我並不後悔殺了封當家,但我深深懊悔當初採行的方法。無論如何,我不該利用你對我的信任,做你不願我做的事。是的,我沒有一日不為這件錯事而後悔。”
說著,他閉上了限,扯開衣襟,露出胸膛,“你知道該怎麼下手才能讓人死透的,可別讓我失望。”
封應豪握緊長劍,望著仇人大方讓出的咽喉、心臟,心裡有個聲音催促著他:動手!這是你所渴求良久的復仇!
但在心靈深處,另一個微弱、卻清晰得教人難以忽略的聲音阻勸著:小心啊,孩子,你真的確信這就是你想要的?
手不住的緊握、放鬆、緊握、放鬆,封應豪無法決定自己該怎麼做。在一方面,他無法原諒皇甫少泱殺害父親,讓一個曾經幸福的家庭就此崩解,使曾經威震兩湖道上的封家寨就此消亡;但在另一方面,即使是在風光逍遙的少主時代,他心底也很清楚“據地為王,殺人越貨”的日子定不久長,但……但為什麼要是他?為什麼要是他來滅了封家寨?
天色已完全暗下,星斗一盞一盞的亮起,夜風夾帶霧氣浸溽了他滿身溼意,但他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究竟該往哪裡定。
“阿楠,你怎麼跟上山來了?”
聽見窸窣聲響不斷的接近,封應豪偏頭望了過去,見是皇甫少泱的妻子打著燈籠往他們而來。
咬咬牙,他旋身舉足離開,“皇甫少泱,你我的事另日再理。”他封應豪可不是什麼薄情人物,在個弱女子眼前取其夫君性命的事,他可做不來。
尉遲楠卻笑嘻嘻的招呼他,“小兄弟,夜路危險,你還是到舍下將就一晚吧。”那洋溢著幸福神采的平凡臉孔在昏黃燈光的映照下,竟是出奇的美麗。
封應豪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