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名看了師兄的表情,心裡感到一陣不妙:這樣的表情是隻有在自己偶爾犯了錯、師父發怒要責罰時,師兄才會做的暗示。他仔細環視了一下大廰,果然看到自己的師父八指道長坐在一旁正和另幾名不認識的中老年人說著話。也算是一種訓練有素,他馬上“卜”地一聲向著師父跪下大喊“師父~~”。
果不其然,八指道長一見到歷刦歸來的麼徒,非但沒有關懷之情,反而勃然大怒,他用力地拍了一下几案,案上茶杯配合地“鏘!”了一聲:“混賬!”
“我姓季的這輩子就收了這兩個徒弟,啊;人家說什麼一奇二僧三道,啊;也不怕說出來讓在場的館長、道長們笑話啊,我就指望你們兩個將來有點出息,可以跟人家益緯、一誠比一比,啊,結果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真是混賬東西!氣死我了!”
八指道人脾氣一上來,罵人從不揀字酌句的,不但口頭蟬“啊”隨口而上,話頭一掃,把在場的旁觀者全給帶了進來。他話才說完,稍有世俗經驗的人就知道要回避人家的家務事,一個個悄然退到廳外去了;現場除了他師徒三人,就剩下“一鳴隊”的餘下四人和成佛道士謝逸夫。
俗話說“小杖受,大杖走”,是指沒有一個長輩真心希望重傷晚輩的;但人在氣頭上,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所以謝逸夫想留下來適時的作緩衝,也可以在需要的時候給八指道人一個臺階下、讓他氣順一點。這種事,現場也只剩他有這個份量、也不會讓八指道人覺得沒面子。他的三個徒弟自然也就跟在身邊,而一誠則因為自己師父沒來,所以也跟著他。
“你說,你是不是和那個、那個姓什麼的一起騙了你師兄!”
“……”羽名本來不說話打算預設;但他知道師父素來不喜歡信呈,不希望師父再對信呈累積成見,所以又開口說:“是我騙了師兄,不關信呈的事……”
“不關他的事?哦,你到這啊,還要為他說話啊?”
“我早說了,叫你不要跟那個、那個姓什麼的那個在一起混……”
“是“信呈””羽名不想師父一直用“那個、那個”地叫信呈,所以回了他的名字;但一說完就看到師兄在一旁皺起眉頭,便知道自己又錯了……
“屁話!我是要說他的姓!他是什麼人我要直接叫他的名啊?信呈、信呈地叫,怕其他同道師兄、師弟不知道你跟他搞上了啊?”
師父越罵越難聽,羽名忍不住掉下淚來;他不只為了自己被罵而難過,更為了自己和信呈始終克服不了師父的成見而難過……
“怎麼,罵他你捨不得是吧?還哭!“幹剛坤柔,啊,配合相包。啊,陽稟陰受,雌雄相須。須以造化,精氣乃舒。”教你的這些都讓你給糟踏了!“坎離冠首,光曜垂敷。玄冥難測,不可畫圖。”那小子是哪點好,你偏偏就這麼跟定了他!”
羽名自是知道,師父越背越順口的那段話乃是“周易參同契”裡邊的句子;簡單來說,就是“陽配陰、男配女”才正確的意思。自己第一次放下功課不練、跑去跟信呈看海被抓到的時候,被罰寫一百遍的就是這段……
“啊,說啊!你就跟定了他是不是!”八指道人指著羽名越罵越氣。
眼見話已經走到了巷子底,再這麼下去“你要跟他,就別作我徒弟”這樣的氣話只怕就說出來了;在一旁盯著的謝逸夫正想要起身說上兩句,卻見到廳門口有股熟悉的仙氣、有人走了進來。
“我白教了你這幾年……”羽名聽到師父越罵越盛,心裡也正擔心他要自己在兩人間選一個;卻聽到師父的聲音突然地小了下來。他抬頭瞄了一眼,師父似乎向自己身後看了一下,閉口不說、氣呼呼地又回到了座位上。
啟明在一旁站著,一直在為師弟擔心;突然看到師父收口不罵,心底想了一下,便大概猜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