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的土著房子,看到了那裡成片的草煙與馬隊,遇見了豪爽的強盜與到香格里拉朝拜的人們……
不知道敦煌是蒼涼的還是富態的,是雄偉的還是古樸的,我也想去敦煌摸摸那佛寬大的肚皮,也想在他的懷裡靜靜睡一會,可我沒有你那執著的心。我聽牛倌說到你,他說那次碰見你你正扛著照相機沿街乞討,相機上貼著出售的字樣。你曾說那相機是你的眼睛,為了那不知所謂的遠方你真的願意摳下那雙眼睛嗎?
牛倌資助你的行程費我已替你還了,胡梨並沒有反對,她已是我生了兒子的妻子了,我不能陪你一起去向遠方,一起帶著永不回頭的雙眸體會豪邁或淒涼,只能以此表示我對你的支援。
還記得大學畢業那會,你和我拼命掙錢掙錢掙錢為遠方之行貯存能量的時光嗎?現在回想起來,那種吃泡麵的時光是最jīng彩的,那時我和你一樣有個追逐遠方的夢想,就這一個虛無的夢想,讓我消除了虛無與疲憊,擁有了自己。而如今這種舒坦踏實的生活,比起那個寄託遠方的夢來,顯得疲憊得多、羈絆得多和拘束得多。
遠方的你揹著揹包肯定比我更加疲憊,可你能夠躺在吳哥窟的神像下閉目休憩,站在黃沙裡感受淒涼,可我,卻只有兒子安睡於我懷裡的時候,才感覺得到他的安適。於是我很想回歸童年,彷彿生活很擁護,卻沒有一樣屬於我。
沒想到你也賭錢了,我和你生活的那幾年裡,記得有一天晚上我賭錢攢了一千二你還舉著菜刀追我至五里之外,你說要追回我被空虛噬透的靈魂,從那天起我再沒有賭過。而你,卻為了生計在他鄉成了一個女賭鬼,牛倌說在賭桌上你還耍老千,差點他和你翻臉。不知道賭是真如你所說般噬透了你的靈魂讓你變得空虛,還是在追逐異鄉的夢裡,你已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你的靈魂是否在賭這個空虛的洗滌液裡依然儲存著赤金的份量。
記得那是新年的第一天,街上的冰塊開始解凍,如蒙上水的鏡子般油滑,本來我們相約一起去遠方,可家裡傳來我父親病逝的訊息。你紅粉嘟嘟的臉蛋不無稚氣,你不知所措地叫我,你嘴裡說我父親病逝這事是個騙局,可你心裡肯定如我一樣打鼓七上八下。我們終究年幼,不是老輩人的對手,我哆嗦著嘴唇說要回去,而你只有一個走向遠方的信念,你不顧一切地朝鐵路跑,我追,你不回頭,拋掉一切你爬上了火車,讓你的影子在我佈滿眼淚的雙眸間逃走。你走了,走向遠方,我留下了,懷著留戀。
我回到家本想對大發雷霆的父親大發雷霆,沒想到反倒被他打鬼子時的霸氣唬得一愣一愣。他終究是我的老大,不像你,將所有積蓄除了一個照相機全都寄給你弟弟後,你的老大就是你自己了。
看過牛倌替你捎回的相片,你居然和一個強盜親密地一起拍照,你稱呼他們是一群大方豪放的人,可我認識他,他就是強盜,一個通緝犯,就是那個開槍擊斃A省副省長的在逃犯。沒想到當初追求和平自然寧靜的你,現在和逃犯玩得如此和諧,要是你帶他們回村,我真不知道如何跟他們談話,打招呼,也許,你還渴望到基地看看,對嗎?
rì歷一頁一頁緩緩地撕,厚厚的一大疊變薄時的聲音很清脆,十幾年的歲月過得有痕有腳,你從追求單純的遠方到和重要通緝犯在一起談天說地的腳印肯定走得離奇,從相片裡能發現的就只是那雙憂鬱的眼睛與以前那兩糰粉嘟嘟的臉肉有了點高原紅的味道,大家因為那高原紅說你變醜了,我知道你也許在為那兩團黝紅的肉。團而感到自豪。
你帶來的相片,在你母親的哭泣聲裡,被你弟弟撒進了堆滿熱水瓶渣的竹園,我看見你老母親的衣袖裡不知何時已藏了一張。我兒子用棕葉綁出一個圈然後套在自己的腳上去爬竹杆,那是我第一次沒罵他去竹園,他撿了你站在沙漠裡的一張照片,你打著眼罩皺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