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了一眼那些或死或傷的人。慢慢來到湖邊,蹲下身用碧水沖洗著劍上的血跡。
“好了嗎?”忽然,聽到樹上有人怯生生的問了一句,帶著微微的哭音。
他一怔:方才殺的性起,居然忘了那個女孩子還呆在樹上。
他抬頭看去,此時天已經微微泛白,朦朧的煙水籠罩了西子湖,在氤氳的水氣霞光之間,他看見垂柳上那個女孩子仍然抱著膝,將頭埋在膝蓋上,悶悶的問。一粒藍瓷耳墜,在她漆黑的鬢邊晃晃蕩蕩。
他不禁笑了起來,然而一笑就扯動了大大小小的傷口,他皺了皺眉頭:“好了,你可以抬起頭來了。”
“我不要看……”樹上的少女依然固執地將頭埋下,聲音裡面已經帶了顫音,“你一定殺了很多人……你不是個好人!我不要看,我要回去找父親來抓你!”
濃重的血腥味飄在空氣裡,伴隨著桃李花芬芳的香味,顯得詭異而瑰麗。
紫衣的劍客大笑起來,收起劍攀上柳樹來,坐在另外一個枝杈上:“你也看到的:那個時候我不殺他,他便要殺我。你說我是不是該站在這裡等著被他砍成十塊八塊、才算是‘好人’呢?何況…嗯,他們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來著。”
“他們是壞人,所以你才殺他們,是不是?”陡然間,彷彿明白了過來,伏膝的女孩一下子抬起了頭,恍然的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止不住的興奮,“你是俠客,是不是?就像荊軻刺秦、李寄斬蛇那樣,是不是?”
他怔了一下,對於她那樣的比喻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什麼荊軻刺秦、李寄斬蛇啊?這個大家小姐,大約是書讀的胡塗了。
這不過是江湖恩怨而已,誰是誰非一時如何能說清楚。只是長江水幫,平日的確倒是做了許多不乾不淨的事情,在武林裡引起了公憤——所以,這次雖然是為了閣主的命令斬殺幫主李騰蛟,但是說是替天行道……那個,似乎也有一點點的沾邊吧?
他懶得費力說明,便含含糊糊的點了點頭,當作預設。
少女的臉陡然明麗起來,手指緊緊抓著那本玉豀生詩集,彷彿舒了一口氣似的微笑:“啊……我就知道,你喜歡讀李義山的詩,哪裡會是個胡作非為的歹人?”
他好笑的側頭看看她:原來,她是愛屋及烏。
“嗯,天快亮了,我送你回去罷。不然你父母要著急了。”雖然有心繼續逗她說話,但是看看時辰不早,他不得不出聲提議——其實他也是怕一直呆在此地,天明以後被人看見了有麻煩。
那個少女一下地,身子就軟了一下,連忙抬手撐住身邊的柳樹。看到地上血汙狼藉,臉色蒼白的咬著牙,差點叫出聲來。
“唉,來,我扶你回去。”他只好對她伸出手去,出乎意料的,那個少女臉微微一紅,白了他一眼後自顧自的舉步走開。
“我進去了。”到了別院的後門,覷著那裡還沒人早起經過,她依舊是低了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對他說。他只是隨意的揮揮手,應了一聲。
“我、我回去了。”她莫名其妙的重複了一遍,腳下卻沒有動,似乎一直等著他說什麼,然而等了片刻,不見他開口,臉便白了一白,還是低著頭,微微躬身行了個禮,終於退回到側門背後。
硃紅色的門緩緩闔起。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從身邊擦身而過——那是他一生之中都難得遇見的“真”,此刻抓不住,那麼便是永不復返。忽然間,他抬手,撐住了那扇將要關上的門。
“我叫衛懷冰。”他低下頭,對著門後那個人一字一字的說。彷彿知道這個名字一旦說出來,便是如刻入石上般無法抹去。
那個少女似乎吃了一驚,依然沒有抬頭,但是他看見,有紅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