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地升上了她的側頰。
原來,她一直都在等自己說這句話——
“我、我姓薛……叫薛楚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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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昨夜星辰昨夜風
便是那樣的開始。如同一切傳奇裡面那樣,縹緲而瑰麗。
有英雄的長劍,有美人的柔情。一個是仗劍飄搖江湖的驚世劍客,另一個是明珠玉露一般嬌妍純真的候門千金。
即使這麼多年的風塵過後,夜雨裡挑燈看劍,今日的他依舊會為當日的旖旎風光而迷醉——似乎邂逅過那樣傳奇的人,並不是他自己。
他衛莊如何能遇見那樣的人呢?或者說,他自己怎麼會是故事裡的人呢?
然而,此刻的燈下,風雨大作的望湖樓頂層,看著素衣束髮的女子,看著她低著頭溫文而安靜地說話,看著她咬著唇角的表情——忽然間,他終於知道一切、終究是明明白白的刻在了那裡。
記憶裡那個少女嬌贛的笑靨,和俯首間漸漸飛紅的面頰在眼前反覆交疊,片刻間遮住了他的眼睛。
在碧光到達眼前的時候,周圍子弟的一片驚呼,紫衣的衛二公子才彷彿如夢初醒般,陡然翻轉手腕,長劍直立而起。
“叮”的一聲,雙劍相擊,聲音冷冷的,有著鋼與鐵的尖銳。
凝碧劍蕩了開來,然而劍身上縈繞的內力透過長劍一層層如同暗湧般推來,他只覺得虎口一陣痠麻,掌中的劍居然有幾分鬆動。
略為一驚,衛莊驚電般的抬頭,眉目掃到之間,只見那一襲素衣瞬忽飄遠,手挽長劍,身影空靈曼妙無雙,一擊即走,有如變幻無方的雲。
如此劍法……難怪當年大哥便是傷在這凝碧劍下。想起多年來一直抱病、如今傷勢垂危的兄長,衛二公子的眉毛一振,眼睛裡面閃露出冷冷的光,手腕微微一振,內力透入處,流光劍瞬地繃直,發出輕輕一聲長吟。
瞬忽之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望湖樓上的所有人的眼睛都花了一下——彷彿有強烈的光芒陡然間從紫衣人的劍上四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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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最喜歡李義山的哪一首詩呢?”
坐在閣樓的飛簷上,小心翼翼地扶著身側的垂脊,將腳放下,懸空晃盪著,挽著雙髻的少女笑靨如花,在月下側頭問身邊的紫衣男子,藍瓷耳墜也晃晃悠悠。
“唉唉……為什麼你們女孩子家老是喜歡問‘最’喜歡‘最’愛什麼的?”一聽到她這樣追問,他就覺得頭大,有些無可奈何,“義山的詩自然是好,可我從未一首首比較過呀。”
“啊?女孩子都喜歡這麼問?還有誰這樣問過你麼?”反過來卻立刻被薛楚妍抓了字眼,一雙大眼睛便一眨不眨地看了過來。
“《風雨》最好吧。我喜歡那個‘淒涼寶劍篇,羈泊欲窮年’。”他苦笑,低頭拍拍手中的長劍,上面“流光”兩個字已經模糊了,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江湖上的風雨飄搖,“還有那些無題,也都是極好的——只是太含糊,不夠爽利乾脆,看得人憋氣。”
“嗯……”她低低應了一聲,然後又低下了頭去——不知道為何,她總是喜歡低著頭。
過了半晌,不見她說話,他便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她。陡然間微微一驚,看見一顆淚珠撲簌簌的從她絲綢的衣襟上滾落下去。
“怎麼了?小妍?”他問,不明白這個瓷人兒一般的女孩心裡又在想些什麼。
她卻只是低著頭,但是已經不再哭了,手指下意識的在旁邊的琉璃瓦上划著什麼,過了半天,才壓著聲音,輕輕道:“我在想……在我沒有遇到你之前,懷冰又是什麼樣子的呢?你、你遇見過什麼樣的人?做過什麼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