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祖信譽。”
他當時誠心起誓,但入行之後,才發現商賈最是機詐百變,難得遇見幾個守信之人。不過,他生性簡率,不愛動心機、使詭詐,覺得累心。即便從利而言,一旦失信,便再難有生意。守信才能有長久買賣。因此,入行十幾年,他始終不願失信,說合交易、簽訂契約時,也盡力小心,不留遺漏,不讓買賣雙方失信。
唯有一次,他在家鄉說合一樁茶引交易,由於那時年輕,還缺眼力,沒有留意那茶引的期限,幾乎害得買家賠盡家產,險些要投水自盡。好在發覺得及時,也幸而追到了作假的賣家,討回了被騙錢財,賠還給了買家。若說有仇,便是當年那作假的賣家。但他就算記恨,也不至於十幾年後才來報復,而且動這麼大陣仗,同時攪亂汴京三大商行。
想來想去,都解釋不通,也尋不到更好的原由。不過,他始終覺著,這事恐怕真和自己有關。
兩個多時辰後,他們兩人終於趕到了洛口,這時已經過午。
大宋開國之初,苦於黃河氾濫成災,汴河又時常淤積斷流,便開鑿運河溝渠,設定了水門,將黃河水引入汴河,沖刷汴河淤泥,保障漕運,又能緩解黃河水患。後來,為解除洛水泛溢之患,又修閘建堤,導洛通汴。洛口雖然只是個小鎮,但黃河、洛水和汴河於此匯通,東連汴梁,西接洛陽,比一般鎮子要熱鬧許多。
蔣魚頭性子有些急躁,一路上都有些失神不耐煩,不過,對馮賽還算客氣,沒有什麼失禮之處。到了鎮子中央,這鎮子被黃河及洛水的河渠分成三大片,交叉處用三座大橋彼此貫通,人船稠密,十分喧鬧。蔣魚頭下了馬急匆匆四處張望著。
“蔣兄,那些魚商不是都被截在黃河上游了?”馮賽問道。
“先在這裡找找看,這兩天都不見魚,恐怕是那個於富沒去黃河收魚,那些魚商賣不掉,說不準到洛口來了——哦!在那裡!”
馮賽順著聲音望過去,見橋邊一座茶肆外站著四個中年男子,各自牽著馬,也在朝這邊張望。馮賽牽馬跟著蔣魚頭走了過去。
“四位都在一起?我正要去尋你們。”蔣魚頭叉手拜問。
“哦?蔣總管。”四人一起還禮。
“這位是京城牙絕,馮賽先生……”蔣魚頭介紹道,“這四位是黃河那邊最大的四位魚商,周兄、李兄、王兄、崔兄。”
馮賽一邊致禮拜問,一邊打量,四人都穿著尋常舊綢衫,身上散發出一些魚腥味。
“咱們進去說話……”蔣魚頭叫店裡夥計拴好馬,將諸人請進茶肆,選了個角落臨河的安靜桌子,推讓一番後,那四人序齒坐上位,蔣魚頭和馮賽在下手陪坐,坐定要了茶,蔣魚頭問道,“這兩天都不見你們的魚運到汴京,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也在納悶,等了兩天,都不見於富來取貨,今早實在坐不住了,才一起趕到洛口來看看。到處尋了一遍,都沒見到於富。”姓周的皺著眉道,他年紀最長。
“他不但耽擱了你們和我們的生意,連宮裡的魚都缺了。”
“哦?他莫不是生病了?”
“不清楚,這兩天滿京城找,都不見他人影。”
“這可怎麼好?”姓周的嘆氣道。其他三人也面露憂色,一起搖頭。
“這樣乾等下去,大家都要等死。要不這樣……”蔣魚頭提議道,“你們還是把魚賣給我們?”
“這個……我們已經和於富簽了契,不好違約的。”
“他兩天不取貨,已經違約在先了。”
“話雖這麼說,萬一他只是生了病,我們若貿然賣給你,他要鬧起來……”
“雜買務已把他告到開封府了,開封府正在四處追緝他。”
“真的?”
“這還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