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允衡接冊在手,立刻展開細瞧,卻見那薄冊的封皮是光面兒的厚繭紙,上頭並無一字,唯拿粗線縫了個角,翻開后里頭約有七八頁薄棉紙,以蠅頭小字寫著密密麻麻的紫微斗數口訣,字跡枯瘦,毫無章法可言。
薛允衡只掃了兩眼,便忍不住抬頭瞪著秦素道:“這字型不就是你贈言裡的字型?這該不會是你自己抄的吧,如今卻拿來糊弄……”
“且慢。”他話沒說完,薛允衍便忽地打斷了他。
薛允衡有些不解,轉頭看了看薛允衍,問:“長兄,怎麼了?”
薛允衍不語,只上前幾步接過冊子,仔細地翻看了一會,方道:“這墨跡,很舊了。”
那是當然。
秦素心下萬分得意,面上卻仍舊是一副傷感懷念的表情。
她在白雲觀裡呆了那麼長時間,上無人管下無人盯,自是放開手腳將一應能備下的東西全都備齊了,這本薄冊便是秦素依著前世的作舊之法偽制的,為的便是應付這樣的時刻。她一共製作了兩本,做完後便埋在了地下。
不過,因蕭氏突然出了附學一事,秦素不得不提前回青州,這些作舊之物她也不得不提前挖出來。
好在這冊子在土裡也埋了半年,作舊的效果還是相當逼真的。以隱堂秘法做舊的紙墨,除非是經年賞鑑舊書畫的老手,否則輕易難以辨別。
自回到青州後,秦素便將這本冊子單獨留在了手邊。當時她只是隱約擔心著薛氏留在平城的人手,怕他們察覺到什麼,所以留下此冊以備不時之需。
此刻看來,她的預感還是相當準確的,這本冊子自然也就派上了大用場。
“這紙也非新紙,至少也是五年或者更久以前的陳紙了。”薛允衍此時又說道,一面仔細地翻看著紙頁。
秦素適時插言道:“這上頭的內容都是先庶母抄錄的。自去了連雲田莊後,我日常無事,便照著先庶母的字跡練字來著,所以留給兩位郎君的贈言皆是這種字型。至於這冊子裡的內容,實是有些散亂的。先庶母的身體一直不大好,抄錄這些的時候,也可能……她是太疲累了吧。”她說著便掏出布巾來掩了面,語聲微帶哽咽。
薛允衍將那薄冊翻來覆去看了良久,便蹙起了一雙淡眉,將冊子還給了秦素,溫聲道:“姑且信之。”
不知為什麼,秦素從他的聲音裡,再度聽出了一絲寬縱之意。
這人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他還瞧出了她的手段?
她還就不信了,她這手做舊的絕活兒,當初那可是騙過不少人的,薛大這才多大,怎麼就能看破了她的伎倆?
這傢伙一定是在故弄玄虛。
可是,就算斷定薛允衍看不出什麼來,秦素這心裡還是有點七上八下的。
她拿巾子拭了拭眼角,便接過冊子便收進了袖中,斂眉不語。
她這會兒還在傷感著呢,自然不好多言。
“罷了罷了,算我冤枉你了,你且繼續往下說。”薛允衡說道,還拿扇子在秦素的眼面前虛拍了幾下,以引起她的注意。
秦素便作出一副如夢方醒的樣子來,勉強笑道:“我並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起了先庶母,有些難受。”
她的話音落下,薛允衡便安靜了下來。
秦素的身世他早就查得一清二楚,自是知曉她生母早逝,又因了外室女的身份在秦家很受排擠,此刻她因思念生母而傷感,這讓他心裡有點不好受。
好好的小娘子,偏生出身差到了極點,生父生母皆亡,也難怪她在府裡一句話不敢說,只敢暗地裡玩手段了。
此時此刻,我們的白衣薛二郎卻是完全忘記了,這位“可憐的小娘子”,是如何把他給耍得團團轉,還叫他以為那位東陵野是真有其人,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