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他幫忙。”
“是,女郎。”阿慄輕聲應道,一面四顧看是否有人,一面便將字條藏在了袖袋裡。
秦素便又招手喚她近前,低語道:“我還有個口信要請他代轉周嫗,你也一併告訴他罷……”
她將聲音壓得極輕,湊在阿慄耳邊說了幾句話。
阿慄一面聽,一面那眼睛又瞪得大了,滿臉的驚異,卻也沒敢再多問,只用心記下她的話,復又大力地點頭:“我知道了女郎,我會告訴他的。女郎放心。”
秦素聞言向她笑了笑,退後一步,攤平手掌伸出了亭外。
東風嫋嫋,將她掌心的那枚花瓣輕輕拂起,忽兒一剎便飛上了半空,婉轉翩舞著,似塵世間流落的精靈,不過幾息之間,便飄向了那一帶清泠流波,隨水而去。
秦素的視線,遙遙地望向那花瓣消失的方向,又順著那一脈清溪,漸漸地將眸光拋遠,凝去了遠處。
高大的院牆與重重綠影,圈出了一小片碧藍的天空,潔淨若最純粹的水晶,沒有一絲雲絮。
秦素痴痴地望著,眼前似又浮現出了另一片天空,與眼前的晴空交疊了起來,漸漸佔據了她整個心間。
那是一片灰而暗的天空,高闊、蒼遠、寥落,帶著閱盡人事後的孤寂,即使光陰明媚、歲月婉轉,亦洗不去那片天空下徹骨的冷意。
那一刻,秦素的眼前幻化出了一片荒蕪的景象,頹傾的石屋,晦暗陰森的大殿,長滿野草的小徑,以及,那巍峨高大卻又衰朽不堪的牌樓。
白雲觀。
她曾經在噩夢中見過它,亦曾在憧憬時念過它。
而今,它便在千里之外,在這同一片遼闊的長空之下,如同許久未見的故人,遙遙地凝望著她。
秦素嘆了口氣,緩緩收回了視線。
此行得去上京、得入白雲觀,她最該感謝的,是趙國那位野心勃勃的君主。
算算日子,廣陵那邊此刻應該已經打起來了。趙國的長戈鐵馬,已然踏上了陳國位於蛟江東部的這片土地,如今兩**隊正於邊境處廝殺著。
這場戰事來得極為突然,而自廣陵至江陽,這一路也並不算太遠,最多再過四、五日,陳國邊境失守的訊息便會傳過來,到得那時……
秦素輕舒了一口氣,只覺得眼前風光大好,叫人心情暢然。
阿妥與福叔這兩步先手棋,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不過阿慄卻萬不能帶去上京,這是因為,她認識阿妥與福叔。
原應死於大火的夫妻二人,居然好好地在上京活著,若是被阿慄見到這般情景,說不得便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此外,秦素的那隻舊衣箱,也的確需要尋個穩妥之人看著,那箱中所藏之物,於她而言也確實頗為重要。
秦素轉眸看向阿慄,眉眼間掠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
她不明白,她難道真的還有那麼一些些的人情在?抑或是,她是真的要留個能用的人在青州?
這種奇異且矛盾的自問,在秦素心中轉了一圈,復又被她拋了去。
說到底,她也不是純粹的心軟,而是為了今後做打算,留下阿慄一命,總好過叫她去送死。
畢竟,她總不能叫身邊的人全都死絕了吧?
“一會回去後,我會尋機將那衣箱指給你看,那衣箱的一角缺了個口子,極好辯認的。”秦素換過了一個話題,細聲對阿慄說道,復又向她柔柔一笑,“這幾件事就請託你了,萬勿輕忽了去。”
她的神態與語氣甚為切切,令阿慄陡然有了種重任在肩之感,心裡的那一絲委屈,便也隨之消散。
見她神情漸漸鄭重,秦素便又是一笑,寬慰她道:“你也勿要難過,以後若有餘暇,我帶你去大都,那裡風物繁華,必是比上京還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