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地出現在他十二歲生命裡的時候潭繆晨就學會了感慨。
之所以記得是週末,因為潭繆晨剛剛才賴著媽媽去賽車玩,回來路經容家的時候,在容家休憩了一會兒。
小男孩是被一個男人送到門口的,提著自己的一小包行李,定定地站在門外,不聲張也不委屈。
他和媽媽出門的時候正好撞見。
潭繆晨想著想著眼角就溼了,嘴上卻是無奈地扯出了笑意。
明明像是可憐的沒人要的孩子,卻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大爺模樣,倔強地不理任何人。
那是一個擁有張比他還俊的臉卻總是死人一樣沒有表情的男孩。
漂亮的眼睛裡總是承裝著深濃的霧氣,偶爾聚焦了也是徹骨的冷清。
一直霸王慣了的潭繆晨因為這個不屑了多少次,欺負他多少回。
那時候後輩們都不約而同地看不起這個突兀地蹦出來的倔強的男孩。
他們集體孤立他故意害他上學遲到,撕了他的作業在下面笑著看他被老師責罰,倔強地一句話都不說,然後老師的鞭子就會狠狠地抽打男孩的手心。
他們欺負了女孩子總是要報上容恆的名字,而後幾乎沒有懸念地就會聽說,容家的那個野種又被容家老爺子吊起來毒打。
他們總是告訴自己的父母,容恆那個小子到底有多麼多麼的可惡,偷東西,打架,幾乎壞孩子能幹的罪名都扣在他的頭上。
欺負容恆,是許許多多的小孩子那一年裡心照不宣的樂事。
就因為這個男孩從來不會言語,從來都是倔脾氣地死不悔改不知道討好不知道服軟。
小孩子們就越生氣,硬是和他扛上了,變本加厲地整他。
幾家的後輩裡,要說有例外,就只有秦素那個丫頭被一幫孩子瞧不起,也還是不知悔改對容恆特別地好。
興許是被迷住了,不樂意的小男生鄙視地看著秦素撅著嘴說。
秦翊總是一副溫溫的性子,置身事外地看著自家妹妹天天東長西短地跟著那個倔強地男孩瞎扯,人家就是不理她,也還是死皮賴臉樂呵地跟著。用大人們的話說就是活生生地丟了秦家的臉面。
最後,還真的一語成讖,許多人都說,那個女孩子真不要臉,丟了秦家祖宗的臉面。
於是不要臉的秦素哭著被恥笑著,那麼年幼就遠離了親人,決然地離開。
秦家和容家的關係就此僵硬,不生不熟地像是夾生的米飯。
潭繆晨賴上容恆,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冬天。
還是容恆進入他的世界裡的第一個春節將到,已經被小孩子欺負了整整一年習慣了這樣刻薄對待的時候。
那天小孩子們無聊地等待著過年,百無聊奈之餘一起商量怎麼讓容恆狠狠地吃個大虧。
秦素被響塘子裡的小混混給拐走了——他們最終是這麼決定去騙他。
他們都聽大人們常常說,響塘子是C市郊區的一個縣,大人們常常說那裡的小混混是出了名的兇惡,那時的小孩子的眼裡冒起崇拜的光芒,心想必定是很厲害的角色,肯定能降服容恆這個倔小子!
高家的小歡把秦素請去看了一天的電視,容恆著急了沒有多想就被一幫子人騙得團團轉,找不到就信以為真。
然後,容恆搭車去響塘子。
第一天沒有回來——
第二天依然沒有——
整整地消失了五天。
還是容家的管家報了案,警察查出來那幫流氓把容恆狠狠地打了一頓,然後裝在麻袋裡讓其中一個鄉下的頭子坐火車捎到鄉下去扔了。
小孩子們被徹底地嚇著了,都閉口不說騙人的事情,只說容恆是惹了人家。
容恆被管家接回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