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和離奴在客座坐下。馬氏五兄弟坐在下首相陪。
元曜坐在馬老太君身邊,望著眼前的珍饈佳餚,心中有些奇怪。這些裝在精美食器中的佳餚散發著誘人的香味,但是不是鮮蔬海味,也不是六畜八珍,完全看不出來它們是用什麼食材烹飪的。
珍珠簾後,幾名穿著褐色衣衫的樂師捧著樂器演奏樂曲,輕緩而悠揚。
馬老太君對白姬道:“食物粗陋,請不要嫌棄。”
“老太君客氣了。菜餚如此豐盛,怎麼會粗陋?”白姬笑道。可是,她幾乎不動箸,只是喝著琥珀杯中的鏡花蜜。
離奴倒是舉箸如飛,吃得很歡快。
馬老太君笑道:“今年的鏡花蜜,味道如何?”
“很美味。”白姬笑道:“春分那一晚,我也本想去月之湖取一些,可惜有事情耽誤了。第二夜再去月之湖時,鏡花蜜已經沒有了。”
“鏡花蜜是好東西。長安城的千妖百鬼每一年都在等著春分之夜,鏡花盛開,去往月之湖取蜜。僧多粥少,去晚了,自然沒有了。老身今年去得早,取了不少,明天送你一些帶回縹緲閣吧。”
白姬笑了:“如此,多謝老太君。”
元曜很好奇地喝了一口鏡花蜜,澄黃色的蜜汁,入口清冽如水,但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甘甜,讓人神清氣爽。元曜剛要喝第二口,馬老太君愛憐地看著他,“我的兒,你都瘦成這樣了,怎麼還一個勁地喝稀的?來,來,張開嘴,要多吃一些肉……”
馬老太君夾了一些肉菜,一個勁地往元曜嘴裡塞。元曜卻不過馬老太君的熱情,全都囫圇吞到了肚子裡,一股極腥,極膩的味道,充溢了他的嘴。
元曜疑惑,“這些都是什麼菜,怎麼這麼腥膩?”
馬老太君笑眯眯地道:“兒啊,這些都是你平日喜歡吃的菜啊!”
馬老太君端起一個荷葉紋六曲銀盤,裡面裝著白花花的肉,晶瑩雪白。馬老太君用銀勺剜了一塊肉,喂進元曜嘴裡,“這個清蒸肉芽不腥,來來,我的兒,再吃幾口……”
白肉入口即化,軟軟的,果然不腥膩,似乎還有點清甜。元曜又吃了幾口,很是受用。
馬老太君又端起一個六瓣凸花銀盤,裡面盛著炸得金黃酥脆的東西。馬老太君用象牙箸夾了,塞進元曜嘴中,“我的兒,你瘦得都只剩皮包骨了,可憐見的,這次回來,一定要多吃一點……”
說著,老太太又流下淚來。
元曜心中一酸,不忍傷老人的心,張口就吃了。這道菜不知道是什麼,金黃的外皮裹著黢黑的肉,吃著很腥。元曜吃了三個,實在吃不下去了,但是老太太還要給他夾。元曜胡亂從桌上端起一碗湯食,道:“唔,孩兒還是更愛喝湯。”
擔心馬老太君還給他喂那炸得金黃的東西,元曜急忙喝了一口湯,把嘴巴填滿,湯的味道十分鮮美。他又吃了幾個湯裡的烏色丸子,口感像是鵪鶉蛋,但蛋白是烏色的,蛋黃是黑色的。
馬老太君看了,又抹淚,“我的兒,你還是改不了貪吃珍珠湯丸的毛病,那東西吃了積食,要少吃一些……”
夜宴中,馬老太君把元曜當做失而復得的愛兒,一個勁地給他餵食。元曜心善,怕馬老太君傷心,也就一個勁地吃。看著馬老太君開心的笑容,元曜雖然肚子撐得難受,但心裡卻很開心。能讓一個失去兒子的老人展顏歡笑,他多吃些東西,又有什麼關係?
白姬一邊喝著鏡花蜜,一邊聽樂師演奏樂曲。離奴和陪坐的馬氏兄弟猜拳斗酒,笑聲不絕。月色清朗,瓶花綻笑,夜宴的氣氛十分融洽歡樂。
夜宴進行到尾聲時,元曜已經撐得神志不清了,他隱約聽見馬老太君對白姬道:“今夜已晚,恐回城不便,不如暫且在此歇下?”
白姬笑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