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溪搖頭,示意他繼續走,小太監這才轉頭繼續趕路。
近中午時,輦駕停在了一處名叫四儀的小鎮外,所有車馬一律停下,人皆要徒步過去,連皇上也不例外!
從侍奉的小太監嘴裡得知了其中的原由,這個叫四儀的小鎮原來只是個叫歇坡的小村落,尉遲先祖早年因躲避追兵而落腳此鎮,受了村人的照顧,贈飯、贈馬,由此活命,奇Qisuu書網不想他逃脫後,追兵捉他不住竟然放火燒了整個小村,村裡一百三十八口,除卻在外未歸的十六人,全部燒死,其中包括還沒滿月的嬰孩,先祖當年指槍立誓,誓將妖孽除滅乾淨。開國後,第一次出巡便是來此立碑,並燒了自己一綹頭髮、一身戰甲、一匹紙馬及一紙親筆祭詞,以告慰亡者,也表明了自己誓要讓百姓免於戰亂之苦的決心,四遺之名由此而得,後又改為四儀,碑文上明示,凡尉遲後輩、皇親國戚、大魏官員,路過此處者必停車下馬,徒步而行!不可喧譁、笑言,違令者以謀逆論罪!
罪大莫過謀逆,可見尉遲先祖是個重義之人。
輦駕停下時,碑文亭裡早已站了幾位素衣老者,皆是滿頭白髮,看來應是鎮上的長者,尉遲尊徒步走上建在高坡處的碑文亭,其餘人一律停在坡下。
只見亭外已擺上了香案,三腳鼎爐裡插了四柱高香,幾位老者見了聖駕後為尉遲尊鋪好蒲團。
尉遲尊接過一位長鬚老者手裡的香,雙手擎著,仰天跪拜,坡下眾人見勢也跟著跪倒,這是金云溪第一次見識到尉遲尊的敬重神色,更像是在對天立誓。
“祝吾主萬壽無疆!”幾位老者在尉遲尊拜過之後,又再次跪倒。
就在尉遲尊預邁下高坡時,其中一位看起來最為年長的老者突然又喊了一句,“願吾主早日驅除金賊,復我大魏失地,昭告我枉死之英靈!”
這一喊,在場的皇親國戚剎時也是呼聲震天,全場趴下一大片,站著的只有三人,尉遲尊、金云溪、南雪。此刻,金云溪覺得自己就像是戲臺上走錯了場子的小丑,這裡根本從來就不曾屬於她,她是多餘的惡人,人人得而誅之,尉遲尊轉過臉看了坡下一眼,那一眼裡沒有她所需要的支援,有得盡是躊躇滿志的霸者眼神,此時在他眼裡只有他的臣民、他的天下!
金云溪告戒自己,一定要堂堂正正地走過這片高坡,即使沒有他的支援,即使所有人都在以眼神凌遲她!走上高坡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她,幾位老者似乎也明白了她的身份,都以看禍害的眼光看她,甚至沒人問她這個皇貴妃的安!
南雪伸手想拿桌案上的香燭給金云溪,誰知幾位老者居然硬生生以眼睛瞪退了她,金云溪微微抬手示意南雪不要妄動,自己撩開羅裙的前襟,雙膝跪倒,行了大禮,之後起身下坡,並不去看尉遲尊以及他身後的無數雙的怒目。不管是作為金國公主,還是魏國帝妃,她的舉動都找不出什麼過錯,忠臣義士,哪國哪朝都是必需尊重的,她沒有做錯,暗自在心裡對自己默唸著。
寒風夾著飛雪鑽進脖子裡,正好可以凍醒她有些混沌的大腦,此時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的身份到底有多尷尬!他竟還跟她要子嗣?這樣的母親生下的子嗣會有什麼樣的結局?一半是所謂的金賊血統,怎麼可能得到臣民的認同,他若能一生寵她愛她,那還可以榮華富貴,若是有朝一日容顏老去,新鮮不再,愛變成棄,變成厭,那麼孩子會怎樣呢?莫不是變成兄弟間的踏腳石,臣民眼中的遺害?他(她)的親孃舅可是大金帝王,那個曾經屢次犯邊的罪魁禍首!閉上眼,讓雪粒滑過眼皮,她不要!在她還不能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候,她絕不能誕下子嗣,讓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要面對如此的尷尬境地!
“娘娘……”南雪輕輕拉了一下她的斗篷,“上車吧。”
小太監抱著軟凳放到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