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卻是突然起身,單膝跪在了他身前:“殿下,不必麻煩了,此計是我想的,便由末將來執行吧。”
他這突然的一跪,到讓恭王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將他拉起來:“別動不動就跪,傷不是還沒好麼?”他伸手讓蘇有容坐下,沉吟到:“不是我不願讓你去,只是此番試探父皇,勝數畢竟只有一半,若是你真的觸怒了天威……我怕會於你不利。”
蘇有容笑著搖了搖頭,言到:“殿下,末將謝殿j□j恤,但此番非得我去不可!”他看了看凌朔風,垂眸說到:“伯震兄和叔罡兄是凌家人,不好出面,更何況他們二人是殿下手下大將,若真的觸怒了陛下被治罪,自然會給殿下帶來折翼之禍,我家卻始終都是左右搖擺舉棋不定的,大姐還成了太子良娣,且末將不過是個小蝦米,若是真的……也不過就是罷官棄用,我就還回家當我的公子哥兒去,反過來說,就是因為我人微言輕,陛下興許還就輕輕放過了,至於南大營的諸位,很多並沒有親歷此戰,說起話來難免底氣不足,故而微臣才是最好的人選吶殿下!”
恭王聽完他的話,心裡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都對,可就是怎麼都狠不下心來拍板:“可是,父皇若是遷怒於你……”
蘇有容卻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殿下,當斷則斷,再說,即便是我被罷了官,將來……殿下大事成就,再啟用末將不就行了?”他說的直接,恭王心裡也是一震,當下言到:“既如此,便辛苦子淵了,只是北狄一戰損兵折將,父皇十分震怒,你明日奏本時一定要小心,言辭不要過激,惹怒了父皇我怕他一時氣憤……”他話未說完,其他三人倒是都聽懂了。
蘇有容笑著點點頭:“殿下請放心,我有分寸,畢竟我也是有軍功的,聖上英明,不會難為功臣……”
計謀商定,恭王又細細叮囑了他一番,便帶了凌朔風,快馬回了京師。
八月初三清晨,如箏早早起床粗略梳洗了,就吩咐浣紗趕緊出門,浣紗和夏魚無奈對視了一下,只得趕緊裝了幾個金銀饅頭並一碗蓮子羹在食籃裡,匆匆跟著她出了門。
前日已經稟過了老太君,如箏便坐著車出了侯府角門直奔得勝門,快到得勝門時,街上幾乎已經被迎接大軍入城的民眾圍了個水洩不通,如箏浣紗找了個不錯的地方讓車伕停下,便撩起簾子陪如箏等著。
此番大軍入城不比東夷大捷那次,多了些悲慼的氛圍,不但八萬大盛兒郎埋骨疆場,京師各大世家也多有損傷,民眾也好,車裡的貴戚貴女也罷,人人臉上的笑容,就都帶了那麼一點兒苦澀的味道。
雖然確定知道了蘇有容已經逃出生天,崔明軒也帶來了他一切都好的訊息,如箏卻是最明白他報喜不報憂的性子,想著那樣一場苦戰,定然難免會有損傷,故而早早便等在這裡,非要親眼看他入城,才能安心。
辰時過後,大軍入城,因此番殉國的將士太多,入城時的鼓樂齊免,再加上零星有折損了父子兄弟的將士著素服夾在其中,整個入城大軍就帶著濃濃的哀慼和悲壯。
兩旁歡迎的京師民眾看著這支肅穆齊整的大軍慢慢走入城內,便漸斂了笑顏,不多時便有人開始低聲地抽泣。
如箏一瞬不敢放鬆地盯著入城將士,終於在軍陣前列看到了十分醒目的蘇有容,只見他素甲白袍,便連槍纓都換了白的,再襯上純白的坐騎,便如負了一身風雪,颯颯而來。
如箏只看了他一眼,便捂住嘴落下了淚:他消瘦蒼白,眼睛裡凝著她不熟悉的傷感和不甘,便如從地獄爬回的冤魂,再也不是當初的樣子。
如箏低頭拭去淚水,再抬起就對上了他略帶笑意的目光,她不敢教他看出什麼,便也迎上一個笑臉,強忍著的淚,在他打馬離開長街時,重又落下。
如箏略平復了心情,回頭對著浣紗言到:“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