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喜歡巴赫?”秋晨終於忍不住問。
“嗯。”紀暮衡點點頭,眼神依舊定在前方的道路上。
“為什麼喜歡巴赫?”
“喜歡就喜歡了,哪有為什麼。”他一邊操縱方向盤轉了個彎,一邊很隨意地答。
“我有個朋友說,他喜歡巴赫,是因為巴赫嚴謹,最有大師風範。”
“是啊。”他狀似漫不經心地回答。
秋晨發覺他的眼神似乎有些閃爍,於是便不再問,只是把從後視鏡裡看著他的目光收了回來。
秋晨家離得不遠,很快就開到了。紀暮衡停下車,一邊開車門一邊說:“你等一下,我去拿傘。”他冒著雨從後備箱裡拿出一把雨傘,再繞到秋晨這邊給她開門,小心翼翼地用傘遮住她的頭頂。他的一手扶著車門,一手撐著雨傘,身體和車子之間,搭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形的空間。
秋晨一下車,便感覺到暴雨中的絲絲寒意,不禁縮了下脖子,剛抱起了手臂要舉步,便有一件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走吧。”他轉身關了車門,兩個人衝到了雨中。不過是短短一兩百米的距離,他的半個身子,就完全溼透了。秋晨站在家門口,看著他有些狼狽的溼發,由衷地覺得不好意思。
“進來把頭髮吹吹乾吧。”她很誠懇地說。
“不用了。”他卻微皺著眉搖搖頭,“等下出去還是一樣溼透。”
“那要不要坐一會兒,等雨小點兒了再走?”
“沒關係。這雨估計一時半會也小不了。”他依舊婉言謝絕,“我先回去了,你早點兒休息。”
說著,他便匆匆告辭離去。
她有些奇怪地站在門口怔了片刻,才發覺自己還披著他的外套。那是一件藏青色的西裝,做工考究面料上乘,看不出什麼牌子,應該是度身定做的那種。他不用香水,衣服上還是上次聞到的,一點若有似無的淡淡味道。口袋裡也沒有什麼東西,只是塞著他的領帶。他用的是登喜路,英國紳士的牌子,非常適合他。
大雨下了整個週末,秋晨沮喪地取消了本來計劃好的拍攝。因為*了攝影師,下一次的拍攝也沒安排好。她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星期五晚上從媽媽那聽到的訊息。從顧家出事的時候開始,她跟爸爸的關係便陷入冰封。她的心理醫生李菲告訴她,她其實只是試圖透過把憤怒轉移到爸爸身上,來緩解自己的痛苦。她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也許吧,她埋怨爸爸當年沒有及時出手相助,埋怨他冷血無情,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該怪誰,該恨誰,她只是找了個發洩的出口而已。而如今,爸爸卻找到了真正該怪的人。可她同樣無能為力。
為了分散精力,她把白天的時間統統花在了整理房間打掃衛生上,晚上就泡一杯茶,躺在沙發上看美劇,開著電腦,偶爾去瞄一眼。她的MSN上有上百個人,線上的也有幾十個,可一個一個看下來,卻不知道找誰聊天訴苦好。有一個頭像始終灰著,一反常態地整個週末都沒有上線。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7)
從星期五晚上開始,秋晨便失眠。每晚熬到夜裡兩三點才能睡著,滿腦子糾纏著的思緒,亂成一團。因為沒有睡好,星期一她到得很晚,隨便整理了一下手頭的工作,就發現已經快十一點了。她拿起手邊的紙袋上樓,裡面裝著紀暮衡那晚落在她那裡的西裝和領帶。
他的助理小葉看到她就甜甜地笑起來,眼神相當曖昧:“秋晨姐,紀先生不在哦。”
“這麼早就出去吃飯了?”
“沒有。他生病了。”
“生病了?”秋晨驚訝地問,“什麼病?”
“他沒說,只說自己在醫院呢,今天不能來上班。”小葉一臉心疼地說,“剛才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嗓子都啞了,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