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淚潸然而下。
天徹底的黑了,清洛也不知策馬跑了多久,靠著一點點月光,她發現已到了那張姓士兵所說的爹爹橫刀立馬的山谷。空氣中傳來一絲血腥之氣,她勒住座騎,跳下馬來,隱約可見有屍體躺於路邊,有的還掛在路邊的樹上,想來是燕兵敗退,天朝軍隊尚未來得及清理完戰場。清洛的心揪了起來,爹爹究竟怎麼樣了?她彎下身,深吸一口氣,按住心頭的恐慌,從一具屍體懷中摸索出了火摺子。擦亮火摺子,點燃一根粗樹枝,擎著火把去察看一具具屍體,山間的夜風嗚嗚作響,林中不知名的鳥兒“哇哇”亂叫,清洛忍住心頭的悲痛,一個個的察看著。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察看了多少具屍體,那其中有燕兵也有天朝計程車兵,一個個死狀極為悽慘,有的被削去了整條臂膀,有的被攔腰一刀,有的腸子還露在體外,有的頭蓋骨被削去一邊。他們都是那麼的年輕,看得出生前也是那麼的生機勃勃,現在卻一個個曝屍荒野,清洛心中不由得想起陸先生所教的一句詩詞:“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中人。”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俯身嘔吐起來,雙腳一軟,跪於塵土,輕聲喃喃:“爹爹,您究竟怎樣了?”
正在她傷心時候,遠處又傳來戰馬的嘶鳴聲,清洛一震,從情緒中恢復過來,想來是她先前碰上的那一隊天朝軍士追過來了。她向四周望了一望,依稀記得爹爹曾帶自己到這個山谷中來過,山谷間有一條小路應可通往自己所住的靖南山山腰。她站起聲來,抹去眼淚,找到了那條小路,熄滅火把,向小路深處行去。尚未行得多遠,已可見火龍接天而來,那隊官兵終是追上來了。
官兵的聲音越來越大,清洛卻不擔憂,這條小路,如果不是有心之人,白天尚無法發現,更不用說是這夜間了。她提起真氣,發速行走,不到半個時辰,便已隱約可見自家的房屋,遠遠看去,爹孃房中象是透出一線燈火。清洛心頭狂喜:莫非爹孃尚在家中?
發力向家中奔去,待到屋前,看得真切,爹孃房中確實燃有燈火,清洛大喜,欲要大聲呼喚,卻見幾人擎著火把從房中走出,不由得把到嘴邊的呼聲嚥了回去,隱起身來。仔細看去,那幾人身材魁梧,身著鎧甲,看樣式與先前碰到的天朝官兵服式相差無幾,自當是天朝的將士。
大喜之後是失望,清洛一口氣再也順不過來,慢慢的坐於地上,卻也知道控制著不發出聲響。朦朦朧朧中那幾個將士的話語傳入耳中。
“何副將,燕兵的俘虜可曾說真切,那擋敵的英雄竟真是失蹤十餘年的‘鐵膽忠衛’李侍衛嗎?村民們可真是言道李侍衛居於此屋?”一把清朗有力的聲音問道。
“啟稟蕭將軍,那些俘虜自身並不識得李侍衛,是他們的領軍認得,並於陣前相詢,而李將軍也坦然承認,末將後來又曾向此地未及逃離的村民詢問,得知李侍衛於十餘年前搬到靖南山,修建此屋居住,自稱姓李名益,想來定是李正益侍衛長無疑了。”那何副將答道。
“這李侍衛十餘年前失蹤,先帝還曾派人尋找,想不到竟是居於此地,他可還有親人?”那蕭將軍繼續問道。
“稟將軍,李侍衛一家四口,夫人姓林,尚有一子一女,我軍進駐此地後,便在村民的帶領下前來尋找,卻已不見一人,想是李侍衛知戰事兇危,早已遣散親人。”
那將軍在屋前來回踱了幾步,嘆道:“李侍衛當年風采,我也曾聽師傅講述,一直對他傾慕不已。想不到這次竟是靠他一人救國於危難之中,只是,他生性剛強,於此一役中又殺傷燕兵無數。給燕兵俘獲,只怕凶多吉少,唉!”
“給燕兵俘獲”幾字傳入耳中,清洛頓時一振,原來爹爹並未戰死,轉而又一震,爹爹血戰燕兵,只怕是身負重傷,又給燕兵俘獲,可真是凶多吉少。想到此處,她恨不得插翅飛過淶水,到燕兵營中救出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