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車禍的時候,傷到了頭,所以很多以前的事他都……他都記不得了……很多人,也都被他忘記了……”
我心痛得幾乎昏厥。
“我接他回家……我幫他恢復記憶……”我恍惚了。
“不,井井,這樣不行,”小陳護士說,“夏老師一想起以前的事,就會頭痛欲裂。而且……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什麼?”
“夏老師忘記以前的事於他而言未必是件壞事……這樣你以前給他造成的傷害……他都記不得了……雖然我相信他從未怪過你。如果你承受不了這樣的夏老師,那麼你現在就可以離開。如果你能承受得了,就微笑著進去看看他,陪他說說話。不要告訴他你是誰,那會讓他陷入回憶而頭痛。現在,你只是那個已經辭職了的,小林護士。”
我重新進去,夏墨還是坐在遠處一動不動。“小林護士?”他試探著問。
“是……是我,夏墨。”我回答。心中有一個力用力地推我,我忍住不讓自己哭。
“過來坐吧,”他招呼我。我坐在他的床上,“你怎麼今天忽然回來了呢?”
“因為很久不見,我真的非常想念夏墨你呢。”我說。
“是嗎。”夏墨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有什麼好想的。”
“因為你值得我去想啊,”我走過去跪在他的輪椅前,“你那麼溫和,善良,寬容。我記得你以前對我所有的好。我為什麼不能想你呢?”
我抬起他的胳膊,輕輕按摩著。
“你在幹什麼,小林護士?”他問。
“我在幫你按摩胳膊。它們會疼嗎。”
“自從受傷以後它們就很乖,從來沒動過。”夏墨的表情忽然有點委屈,“我住院的時候,醫生只是說我的胳膊癱瘓了,可是我的腿為什麼也不能動呢?不僅不能動,而且還總是痛——我知道自己忘記了很多事,我不是不想去想,只是我一想就會頭痛。我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坐在輪椅上,我看不見,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
頓了頓,他問我:“小林護士,你能告訴我,我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嗎。”
我忍住眼淚:“你很帥,很英俊,很年輕……你非常好看。”我輕輕撫摸他的傷腿,“醫生沒告訴你,你的腿也受傷了,行動可能會有些不方便,但是沒關係,我們都可以照顧你。”
“能麻煩您把我移到床上去嗎,我坐得有點累了。”夏墨不好意思地說。
我含著眼淚將他抱到床上。
“謝謝你,小林護士。真是太麻煩你了。”
“這不算什麼,夏墨。”我邊說邊挽起他的褲腿,按摩他的雙腿。這是我少年時代常做的事,如今想起,都有些模糊了。
“你在幹什麼,小林護士?”
“我在幫你按摩雙腿。”
“它們為什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它們受傷了。”
“它們什麼時候才能好?”
“很快。彆著急,好嗎。”
“好。”他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忽然說:“對了,小林護士,不知道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和我以前教過的學生一個姓呢。”
我愣住了。
“你能幫我把旁邊的抽屜拉開嗎。”
我照辦。
抽屜拉開的一瞬間,我的眼淚洶湧而出。
我發表了第一篇文章的雜誌,竟然安安靜靜地躺在裡面!
“翻開二十五頁好嗎。”夏墨臉上的神情非常安逸。
我顫抖著手翻開,然後我就看到了自己發表的那篇文章。
那篇當年被夏墨懲罰寫的文章。
我十二年之前的文章。
我終於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