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射來。
十丈外的街心,七八個匈奴騎士彎弓搭箭,手法熟練而迅捷,每一支都釘向小霍的要害部位,又狠又準。
“噗!”柴刀砍翻又一個匈奴騎士同時,小霍的左胳膊也被射中一箭。
小霍垂首用牙齒咬住箭桿甩頭拔出,箭簇上帶有倒鉤,巨大的痛楚令他忍不住低低哼了聲。還好,對手不是令漢朝大軍談虎色變的烏林魔騎,射出的羽箭上並未淬毒,從傷口裡流出的血是鮮紅色的。
小霍擺脫兩名匈奴騎士的糾纏,策馬向那隊射手追去。不料對方顯然察覺到小霍的厲害,不約而同撥馬後撤,張弓反身朝他攢射。
“小霍,我來幫你!”街邊的屋頂上出現了一個渾身浴血的年輕人。
他看上去像一個白白淨淨的羸弱書生,眼睛裡迸射出仇恨的怒火,從屋脊上揭起一塊瓦片,運勁擲向下方的匈奴射手。
“啪!”一名匈奴射手猝不及防,被激射而至的瓦片砸得臉上開花,一命嗚呼。
“嗤嗤嗤嗤……”一蓬箭雨往屋頂射落。年輕人如狸貓般俯身閃躲,順手又抄起一塊瓦片朝下甩出。瓦片如安裝了鎖魂珠的追命帖,準確擊中最外側的匈奴騎士背心。
又交代了一個。匈奴騎士們來不及悲傷與憤怒,更大的厄運霍然降臨。
小霍的刀,幾乎與他的身軀和胯下的戰馬,天衣無縫地融合成一體,似一蓬沛然莫御的龍捲風刮入戰團,手起刀落,一名匈奴射手屍首兩分。
匈奴人依稀聽到了死神的狂嗥,只是這次被屠戮的不再是婦孺,而是自己。
當最後一名匈奴騎士的背心飆出濃稠的鮮血,視野裡已看不到敵人。
年輕人從屋頂如一羽白鷺般冉冉躍落,朝著小霍揹負的屍體悲聲道:“娘!”
他便是高凡,比小霍年長兩歲,是一個盜墓世家的傳人。因為父親多年前死於一次團伙內訌,母親為躲避仇人領著兄妹兩個避居縉雲鎮。從此他便遵循母訓棄武從文,只想過上像平常人一樣的生活。但就這一點願望,在亂世中也變得奢侈。
“我不想她葬身火海,屍骨無存!”小霍語音平靜,就似萬里無波的海面,在水面之下蘊藏著磅礴洶湧的悲痛仇恨:“你姐姐在哪裡?”
“她被一個匈奴百長架在馬背上帶走了。我被七八個蠻子兵纏住,又要救我娘,眼睜睜瞅著她給逮走。”年輕人熱淚滾滾,手裡一根七尺長烏黑鐵籤,狠狠戳戮腳下一名匈奴騎士的屍體,咬牙切齒道。
“哭什麼?眼淚殺不死匈奴人,更救不活伯母!”小霍冷冷說道,迴轉戰馬看到那群被匈奴騎士擄掠的年輕女子還在,一個個面色慘白嚇得幾乎不能動彈。他拍馬上前,彎腰揮刀斬斷繩索。
“快逃吧,去找你們的父兄,如果他們還活著。”說完這句話,小霍一催坐騎向北奔去。高凡急忙發力猛追,居然漸漸趕上,揚聲問道:“你要去哪兒?”
“去奮揚牧場。”小霍回答,視野裡看到牧場高空中的濃黑煙霧。
“我跟你一起去!”高凡抹乾淚水,無所適從地愣了愣,才想到施展家傳的“萍浮絮飄”身法,追到小霍身後。
兩人突圍出鎮,東北方不到五里地便是魯鵬祖上經營了近百年的牧場。以往儘管歷經戰火,仍頑強地一次次從廢墟中站起,但這次似乎大不相同。
魯鵬坐在青雲驄上來回衝殺,手裡一對“裂魂鬼斧”上下翻飛,盡飲強仇鮮血。然而敵人實在太多太多,入侵牧場的是整整一個匈奴百人隊,戰力足以勝過上千的大漢步卒。
管家、保鏢、牧人、丫鬟、僕婦……無論是男是女,抑或耆老幼孺,接二連三地倒在了魯鵬的面前。而他最疼愛的妹妹,為免遭匈奴人的侮辱,毅然撞牆自盡。
“拼了吧,大不了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