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算厚道。可這仁慈背後呢?南安寺每年放出的僧邸粟越多,只能代表百姓的日子越不好過,越來越依靠僧邸粟維持生計!”
王仁呆呆得看著寧言,南安寺近些年風頭無兩,發展的速度快得驚人,豈不是意味著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換句話說,南安寺越強盛,那大周潛藏的問題便越嚴重。
“我們應儘快奏稟……”
寧言打斷道:“你以為就我一個人看出來麼?聖上沒有辦法,他再英明神武也不可能一個人扛起整個大周,他需要依靠朝堂諸公。朝堂諸公倒是有辦法,但他們本身就是既得利益者,他們無法背叛自己的階級。所有人都看出來有問題,只是所有人都不能,或者說不願去解決。”
“百年前,大周還能透過對外戰爭來緩解隱患,可如今周邊好拿捏的國家都打完了,除非大梁國君立刻原地暴斃,讓大周再次找到機會進入高速發展期,否則絕難善了。”
王仁喃喃道:“就因為這樣的理由……”
寧言搖了搖頭:“什麼叫就因為這樣的理由。有沒有看過以前的大周邸報?八十年前,那會還是文宗朝,開成五年八月廿三,梁國劍道宗師拓跋宏淵與北嶽刀王聶千城決戰於古河之畔,兩人鬥法打得天昏地暗,間接導致河北赤地千里,連著三年大旱。結果呢?朝廷每年數百萬石的救濟糧說發就發,戶部要多少給多少。”
“同樣,上上月山南道無生教作亂,縣城都被打下好幾座,無數百姓流離失所。你猜猜朝廷又做何應對?上個月山南道道府還在抱怨流民聚居城外容易引起禍亂,也就是說賑災的批文很可能至今都沒出汴京城。還沒發現問題麼?”
說到這,寧言頓了頓,沉聲道:“朝廷已經沒有錢了。”
王仁難以置通道:“不可能啊,近年來無災無患的,錢呢?”
“對啊,錢呢?”寧言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住持,他問你呢,錢呢?”
鏡通沉默了。
王仁怔在原地,彷彿有一道電光在他腦海中噼裡啪啦閃過。
南安寺的長生庫在京畿道可是鼎鼎有名的聚寶盆,遠的不說,在場的畢月烏就是南安寺的大客戶,可以說那些不乾淨的錢有很大一部分會經過南安寺之手,看來戶部賑災撥款都要找南安寺週轉的傳聞並非空穴來風。
寧言繼續掰著指頭數道:“南安寺一旦出了某種意外,朝廷是最高興的,收繳南安寺的利益足夠緩解財政危機,大量被私有化的土地都能釋放出來。”
“各大宗門會高興,功法、神通、武技……能直指煉神關的傳承終於有機會落在他們手裡。”
“那些吸食民脂民膏的權貴會高興,雖然損失了一大筆私產,但剩下的灰色收入便可以借勢洗白,平了爛賬的同時說不定還能撈上一筆。”
“甚至借了僧邸粟的窮苦百姓都會高興,他們不會去思考來年該怎麼辦,他們只會慶幸今年借的錢便不用還了!”
數到最後,他冷冷看向鏡通:“到了這種地步,南安寺要是再不死,那就有點不識相了。我說的對不對,住持。”
四周已是鴉雀無聲。
其實還有一點寧言未說,他總覺得,周皇有點太著急了。
郭侃當了那麼多年的荒唐王爺,早不死晚不死,偏偏今年死了。在他死後,道科取仕排上日程,無生教狗膽包天襲殺幼清郡主,接著就是南安寺出這檔子事……許多十年都難得一見的大事,硬是擠到一塊。
是偶然麼?也不像是。一系列的動作都在表明,朝廷似乎是在刻意促成這些事情發生。
細細想來,龍椅上坐著的那個人,一直都知道大周的頑疾所在。
郭侃是個不安定的因素,荒淫無道,按大周律千刀萬剮都不為過,只是有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