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纖纖玉指在月光下晶瑩白皙,唇角浮起一抹輕笑:“華晴以為,郡主如今最關心的,不是一本兵書,而是烈二公子的傷勢。”
我重重嘆口氣:“公主說地甚是。如今,可沒有什麼比烈二公子的傷更叫沈儇掛心的了。然而公主要的的這兵書,偏沈儇沒有,沈儇也不知從何處能得,該如何是好?”
華晴搖頭笑道:“郡主不是自詡閒雲野鶴麼?何需對尹輝如此忠心耿耿。”
我嘆口氣輕描淡寫:“忠心二字倒談不上,只不過既身在尹輝,背信棄義之事,沈儇不敢也不屑為之。”
華晴揚眉:“那烈二公子的傷,郡主也不顧了麼?”
我淡聲道:“人生在世,豈能事事如意?只要能保住性命,其餘的,皆屬錦上添花,無謂貪心。”
華晴一詫,目光閃爍不定地瞅著我。我知她不信我會為了一本兵書放棄救治司馬烈,但誰又知道此刻我心中苦過黃連?不錯,這世上除了那失蹤的蔡老先生,恐只有我,最清楚兵書的內容,也就是因為清楚,才決計不能交了出去。
這個赫連華晴,心思極大,又善運籌帷幄,兵書要是落在她手上,不知將給尹輝、突厥帶來什麼災禍?司馬烈呀司馬烈,若換你在此,你可知因一己之私,陷整個家國於險境?
我不由從心底長長嘆出一口氣。
華晴瞅了我半響,淡淡一笑:“看來,郡主是要逼著華晴說出第三件了。”
我心中一動,沉默不語。
說話間,輕舟已蕩至一片叢林,兩岸種滿芙蓉,密密麻麻,爭相盛放,色彩斑斕。華晴略探身,折一花枝在手,悠悠輕嘆道:“這第三件,不消我說,郡主想必也能猜著了。”
50、再現
我靜靜地看著她,仍是不說話。
華晴也不開口,隻身躍上船頭,背對我迎風而立。輕舟之上,一時沉寂,四周靜謐地只聞蟬鳴鴣啼,碧波冷冷。
“此夜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良久,華晴低吟一句,隨即輕笑:“這樣的句子,真正窩囊。”
我一怔:“窩囊?”
華晴不屑:“固步自封,垂影自憐,豈不窩囊。”
我微笑:“如此說來,大多苦情絕句,都是窩囊的。”
“非但窩囊,且無用之極。只懂得長吁短嘆,於事何益?”
“動人心魄的,從來就不是這些長吁短嘆的句子。而是句子後面,一顆顆千瘡百孔,悲天憫人的心。”
華晴回眸一笑:“人心,當真是天底下,最最難懂的東西。”
我淡淡道:“不僅難懂,更是難測。”
華晴斜斜地瞟我一眼,嬌笑道:“越是難懂難測,就越是難能可貴。華晴,願放手一試。”
我恍若未聞,兀自盯著水光瀲灩的湖面,沉默不語。
華晴靜靜地望著我半響,忽然身形一動,衣袂連風,颯颯而至,未抬眼,她的雲岫,已纏上我的手腕。
我不驚不惱,淡定自若,腕若無骨弱柳,自叢叢藤蔓中輕巧滑脫,掌心往下一按,人如飛燕,翩躚躍起,落在船頭。
只是瞬間,兩人已互換位置。華晴盈盈立於桌上,拊掌笑道:“郡主真人不露相。”
我揚袖,亦折一花枝在手,微笑道:“公主承讓。”
華晴一聲朗笑,笑音未落,手中花枝剎那劃出數道銀光,堪堪向我逼來。我輕蹙眉,心中已有計量,枝頭淡掃湖面,濺起一簾珠水,不偏不倚朝華晴迎面撲去。
朵朵銀色浪花,於融融雪月之下,瑰麗綻放,直驚地鴛鴦四散,鷓鴣齊飛。
華晴溼了半身衣裳,我也溼了半身衣裳,兩人分頭而峙,仍都面不改色,談笑風生。
“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