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啼啼,被棒打鴛鴦的模樣覺得不忍,可想著她要是當真嫁了去,日後因為家務矛盾,家計艱難而憔悴不堪的模樣也覺得不忍。
唉!愛與不愛都好難。
大半夜的,她在這裡輾轉難眠。害她的當事人之一樊澤遠也在軍營裡輾轉難眠。因為出言頂撞了監軍高傑,被王越下令在軍衙裡關了禁閉,這樣的小小懲罰算是輕的,樊澤遠並不擔心。他擔心的是高傑一意孤行,強奪了士兵的糧食,那才會讓人心渙散,自己威望掃地。凡帶兵者,最忌諱在士兵們的心目中形象崩塌,真要果真如此,那他這個將軍也不用幹了, 不如回家賣紅薯得了。
正在忿懣之間,忽聽有人敲門,“樊將軍歇下了麼?”
“是元帥?快請進!”
王越揹著兩手,笑吟吟的進來了,“地方簡陋,讓將軍受委屈了。”
樊澤遠見了他,頓時一顆心落了地,王越肯深更半夜的來看他,就是站在他一邊了。朗聲笑道,“只要能保得住士兵們辛苦耕種來的糧食,末將受這些小小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見他已經明白過來了,王越頷首稱讚,“難得將軍有這樣的氣度,不過還需委屈你在這裡盤桓幾日,可做得到麼?”
“但憑元帥吩咐!”
……
京城。
當東方的第一縷晨曦破開黎明前的黑暗,厚重的城門在緩慢而沉重的吱呀聲中開啟,因為錯算時辰,在城門外等候了半夜的馬兒打起精神,歡快的踢踏著腳步。首批進來。
“譁!這京城可真大啊,你們看那城門,比俺們那兒最高的樓房還高,還這麼寬。這上面應該可以跑馬了吧?”
“噯噯,你們看,那上面還有房子吶,比我家的堂屋還大!”
“那等你考上了,不如向陛下請求來守城門?”
“守城門怎麼啦?咱守的可是京城的城門,皇上的家門!若是真給個官兒噹噹,你們不也上趕著來了?”
“守門守得再好算什麼本事?要是我。就去邊關,為國效力,那才叫威風呢!”
“可眼下又沒有仗打,你抖那威風給誰看去?要我說,就不如守城門。又太平,又富裕,小趙,你說是不?”
馬車的角落裡。一個高高大大的布衣男子橫在那兒,睡得正香,腳邊還趴著一隻土狗。同樣閉著眼睛。
車廂狹小,旁人都是蜷在那兒,縮手縮腳的擠作一團,只有他,獨自佔了四五個人的位置,卻絲毫沒有半分不好意思,那狗隨人形,一樣睡得大大咧咧。奇怪的是,卻給這些人寬容下來。
眼下聽人叫到名字,高大男子甚是不耐煩的回話。“別問我,你們愛上邊關的上邊關,愛守城門的守城門,關老子屁事!”
他嗡聲嗡氣的說著,那公鴨嗓子分明是才變聲不久的少年,再細瞧他的身形。雖然高大,但肩背仍嫌略微纖細,原來還是沒長成的少年,並沒有成年男子的厚實。
這樣無禮又欠揍的回答卻沒有讓這一車子的武夫們動怒,反而都笑了。
有人打趣,“你們就別逗他了,人家不愛邊關,不愛城門,就愛自家的小妹子。噯,小趙,你這回要是得了功名,回去就成親麼?”
“屁!”那高大少年火大的直起身來,提著拳頭叫罵,“她才十二,成個毛啊?警告你們,別拿她取樂啊。惹毛了老子,管你是誰,小爺也揍得你考不了試,到時別說我不顧念咱們鄉親之情。”
“你看看你,一提起她就著急。我們不是一番好意麼?暫時成不了親,先提親總可以吧?你不說她家爹孃就在榮陽麼?考完試過去順便把事辦了,要是需要咱們哥幾個幫忙的,一定替你照應著。”
高大少年這才悻悻作罷,難得的露出一抹擔憂,“那我還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