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將士守於西首一間房前,見他進院便齊齊跪了下來。清南君揚手叫他們退出院外,緩緩推開房門,屋內頓時湧出一股黴爛潮腐之氣,這股黑屋的味道他刻骨銘心,永世難忘,心頭一酸,就要落下淚來,黑暗處忽傳來一個女子顫抖的聲音:“是小墨嗎?你真的是小墨嗎?”
清洛牽著小魚兒立於廊下,聽到屋內傳來清南君和一女子放聲痛哭的聲音,知這女子定是他曾提起過的姑姑,心中惻然,這一刻,她對清南君曾有的不滿和怨恨消失不見,眼眶也慢慢有些溼潤。
當屋內兩人哭聲漸止,清洛隱約聽得清南君泣道:“姑姑,這麼些年您去了哪裡?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您的手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那女子低低地嘆了口氣,其後兩人的聲音便低不可聞,再過得片刻,那女子驚呼了一聲“蕭慎思!”
清洛聽她竟撥出大哥名字,心一跳,忙趨到門前細聽,兩人聲音卻再度變得極輕,清洛運足內力也無法聽清。
不知過了多久,屋內猛然傳來清南君一聲痛苦的嚎叫,木門“吱呀”開啟,他滿頭大汗,面色慘白,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直衝至院中相思樹下,背倚樹幹,慢慢坐落於地,不停搖頭泣道:“怎麼會是這樣?為什麼會是這樣?”
清洛自識得清南君以來,見過他妖邪、凌厲、放蕩、狠辣、不羈的種種情狀,卻從未見到他如此失態如此悲苦,心中訝異:他姑姑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令他如此難以接受?
那女子在屋內低低地嘆了口氣,便再無聲息。清南君泣得片刻,猛然站起身來,撥出腰間佩劍,瘋狂砍向相思樹幹,樹皮橫飛,樹屑四濺,一道道劍痕便如他身上的那一道道傷疤,痛徹心扉。慢慢地他全身無力,跪於樹前,痛苦喘息。
清洛見他喘息模樣,忽然憶起在燕國漱華宮內,二哥發病那日,被燕皇逼住的二哥也是如此情狀,這一刻,她彷彿看到林歸遠正喘息著立於相思樹下,彷彿看到他雖被燕皇緊逼卻仍勉力將自己護於身後,心內絞痛,終忍不住慢慢走到樹下,蹲下身來,將喘息不已的清南君輕輕摟入自己懷中。
清南君心中悲憤難言,痛至極點,彷彿從高崖墜下,風聲嘯嘯,身軀亂舞,卻抓不到一絲生的希望。眼見就要墜入無底深淵,忽覺被一雙柔軟的纖臂輕輕抱住,努力抬起頭來,見清洛正含淚凝望自己,眸中盡是關懷憐惜之意,一瞬間他如回母妃懷抱,再也控制不住,將頭埋於清洛肩頭,放聲痛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一雙小手觸上清南君面容,輕輕擦去他臉上淚水,清南君抬起頭來,淚眼中見小魚兒立於兩人身旁,小臉嚴肅中帶有一絲悲傷,嫩嫩的小手上滿是自己的淚水,見自己抬頭望他,瑟縮著向後退了一步。
清洛見他抬頭停止哭泣,也慢慢恢復清醒,面上一紅,鬆開雙手,站起身來,背對清南君,不發一言。
清南君看著她纖細身軀,微削雙肩,如雲秀髮,肩頭被自己淚水洇溼一片,想起剛才被她摟住的溫柔感覺,一時悲喜交集,如處雲端。
這時,屋內隱約傳來姑姑的嘆息聲,清南君不敢看向清洛,緩步走至門前,伸手才發現木門不知何時已被姑姑從內閂上,知她心意,悲痛難言,屈膝跪於門前,哽咽道:“姑姑,再過幾日,墨兒便可將他帶回來,只是請您告訴墨兒,墨兒到底應該怎麼做?”
沉默良久,那姑姑嘆道:“小墨,姑姑這麼多年來走遍天、青、燕三國,見慣世間滄桑,這朝代更替,百業興廢,固是事在人為,也自有其歷史定因。讖言之說,巫術之神,信不信也都在於人心。該如何做,你問問你自己的心吧,不管你如何待他,姑姑都不會怪你的。”頓了頓又道:“只是,不管你做何決定,都請你不要告訴他真相,最好也不要帶他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