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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村裡的專業埋人班子還沒有上任,武運昌兩口子這幾天可忙壞了,家裡家外都有他倆主持。
現在武運昌就坐在院子裡長條板凳上,抽著煙,和族裡幾個能人聊著今天應該做的工作,同時也是在等著最後幾家未到的親戚;他的老婆,正給幾個族裡的會來事兒的婦女,在比劃著孝衣所需要的白布,還剩多少,夠不夠使用。
等送走最後一波弔唁的親戚,已經小晌午,早飯已經熱了兩次。武運昌一聲令下:“趕快開飯,俺去用喇叭廣播一下,讓族裡的要去參加火化的人,趕快來,火葬場打電話來著,咱排的號已經到了。”
說是吃飯,就是院子的背風處壘砌了一口臨時大鍋,大鍋裡是熬白菜粉條,大鍋上籠屜裡是熱饅頭。兩個臨時做飯的把籠屜抬在一旁的板凳上,菜鍋裡放著兩隻勺子,誰吃都是自己勺菜,然後拿一雙筷子,手抓兩個饅頭,有的碗裡面還撂著一個饅頭;一會兒,院子裡有圪蹴的,有立著的,有坐在的,一律是一手拿筷子饅頭,一手端著菜碗,吸吸溜溜地吃著;有埋怨菜酸的,有埋怨菜鹹的,這才是真正的眾口難調。
屋裡除了武敬國自己守在棺材旁吃飯,剩下的重孝子都出來加入了院子裡吃飯的人群。這人群也是分的十分的清楚,一個是年齡段相近的人湊在一起,再就是互相說得來的族人湊在一起。
見武運昌喊喇叭回來,有幾個眼皮活的人,站起來說:“二爺,你快吃飯!”“二叔,你快吃飯!”
“你們快吃。俺剛才在家喊喇叭的時候吃了。”當然有人知道武運昌是嫌這裡的飯菜不好吃。
村裡沒有辦公的地方,所以村裡的喇叭電話就安裝在支書的家裡,支書的家也就成村兩委的辦公地點。村主任沒有辦公的場所,總不能再自己的家裡也設一套喇叭電話?所以說村裡的支書大都是一言堂,村主任等只有附和著唯唯諾諾。
還沒有吃完飯,運送屍體到火化場的靈車已經等在了門口。武運昌催著:“都快吃!趕早不趕晚!事兒還一大攤子呢!”他站在院子中央打量了一圈,然後用手指著點兵,“你、你、你、你幾個到靈車上抬下來水晶棺(其實是有機玻璃);你、你、負責放炮;你、負責沿途撒紙錢;晌午派你們到鎮上買酒菜煙的兩個人,不要耽擱了晚上使用;做飯的你們還做飯,晚上吃飯的人多,再給你們添兩個幫手,你、你、幫著做飯!剩下的男孝子都坐在前面的三馬車,婦女們坐在後面的三馬車上。都聽清楚了:開車的坐車的都要注意安全,老規矩,誰出了事兒,誰自己負責!最後一句,孝子不分遠近,出門一直到出村這段都要哭痛一些,別讓村裡的人笑咱武家沒有規矩!”
本來給死者淨面這項莊重的儀式,是在棺材封口前夕進行。因為火化回來後已經沒有了屍首,所以在就改在了火化前。武運昌指揮兩個壯年的小夥子把棺材蓋掀開半邊,他親手端著一筐籽棉,另一個人端著水碗,從武敬國開始,手捏一朵籽棉,飽蘸清水,給自己的死娘擦面;然後是按照輩分和血緣遠近,一個個排隊給死者淨面。男人完了,輪到女人,擦拭過死者面孔的籽棉放在棺材的蓋子上,以後這籽棉要縫綴在五服以內孝子的孝帽和孝箍上,直到下葬的時候,從帽子上摘下這籽棉,丟棄在墳地裡,這樣意味著家族輩輩興旺發達……
這時候,武靜如一身縞素躲在牆角,看著族裡的女人挨著個給奶奶淨面,而自己卻沒有這個權利,因為他是個離婚的女人。按照傳統離婚的女人在孃家是有好多忌諱的,尤其紅白喜事過年過節的大事上。望著面前的場景,想到自己的苦楚,靜如眼眶裡的淚水已經漲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