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完事了。”瞎子說,說完他就突然放開我,以令人難以置信的精確和敏捷竄出了客廳,到了路上。我呆呆地站在那裡,能聽得到他的棍子篤篤地探路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遠了。
我和船長都費了半天工夫才緩過神來。但是最後,幾乎是同時,我鬆開了一直抓著的他的腕子,而他抽回了那隻手,迅速地看了看掌心。
“十點!”他叫道,“還有六個鐘頭,我們還可以捉弄他們。”說著他跳了起來。儘管如此,他還是遇到了麻煩,他用手捏著喉嚨,站在那兒搖晃了一會兒,接著便頭朝下轟地一聲栽倒在地板上。
我趕緊跑過去,一邊喊我的母親。但是再快也無濟於事了,船長由於中風,已經一命嗚呼了。這是不好理解的一件怪事,因為我肯定從未喜歡過這個人,儘管近來開始可憐他,可一旦看到他死了,我卻禁不住淚如泉湧。這是我知道的第二個人的死亡,而對前一個人的哀思在我心裡仍清晰如新。
四 航海用的大木箱
當然,我沒有耽擱時間,我把所知道的一切告訴了母親,也許本該早就告訴她。我們立刻意識到自己正處在一個既困難又危險的位置上。那個人的一些錢——如果他有些的話——當然屬於我們;但是讓船長的那些船友們、特別是我見過的那兩個怪物——“黑狗”和瞎乞丐——自動放棄他們的戰利品,作為船長欠債的抵償,是不大可能的。至於船長讓我立刻騎馬去找利弗西醫生的囑咐,將會使母親被孤單地留下,毫無保障,這是當初不曾設想到的。說實在的,讓我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在這房子裡多呆上一會兒看來都是不可能的:廚房裡煤塊燒落的聲音,鐘錶走動的嘀嗒聲,都使我們膽戰心驚。在我們耳中,四周充滿了走近的腳步聲,並且一看到客廳地板上船長的死屍,就會想到那個可惡的瞎乞丐就在附近徘徊,隨時都可能回來。此時此刻,就像諺語說的,我是嚇得魂不附體。事情必須儘快做出決斷,最後,我們決定一同到附近的小村子裡去求援。說到做到,我們頭上什麼都沒戴,便立刻在漸濃的暮色和寒霧裡跑了出去。
小村子在下一個海灣的另一頭,儘管從這裡看不到,卻沒幾百碼遠。令我勇氣大增的是,那與瞎子出現的方向剛好相反,他要來也得從相反的方向來。我們在路上沒用多長時間,雖然我們有時停下來緊握著手傾聽一陣,但是沒什麼不尋常的聲音——除了輕濤拍岸和寒鴉噪林外,再沒什麼了。
當我們到達村子時,已是掌燈時分,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當我看到窗裡橙黃色的燈光時,我是何等的雀躍。但是就這,就像後來被證實的那樣,是我們在這個地方所能得到的最大的援助。因為——你會想到,人們該為他們自己感到羞恥——沒有人願意答應同我們一起回“本葆海軍上將”旅店。我們越說我們遇到的麻煩,男人、女人和孩子們便越往他們自己的屋子裡縮。弗林特船長的名字,儘管對我來說是陌生的,對那兒的一些人來說卻如雷貫耳,帶來了極大的恐慌。在野外勞作、到過“本葆海軍上將”旅店那一帶的一些人想了起來,他們曾在路上見到了幾個陌生人,還以為是走私客哩,因此大家四處逃散了。此外,至少有一人還看到在我們叫做凱特灣的地方有一艘小帆船。因為上述情況,一說是弗林特船長的同伴,就把他們嚇得要死。總而言之,事情的結果是,有幾個人自願和我們一道騎馬去找住在另一頭的利弗西醫生,但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助我們去保衛旅店。
據說怯懦是會傳染的,但另一方面,辯論卻可以極大地鼓舞人,於是當每個人都發表了自己的見解後,母親也向他們發表了演說。她宣佈,她不會讓屬於她沒了父親的孩子的錢白白損失掉,“要是你們沒有一個人敢去的話,”她說,“我和吉姆敢。我們會沿著來時的路回去,對你們這些膽小的笨蛋來說,我們多餘言謝。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