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驚異李仲魁近乎麻木的堅強,似自語說道:“你已經不是新兵了。”
李仲魁:“與我同時補入一團的二百九十六名新兵,只剩下了二十一個。”
姜佑生點點頭,把旗莊嚴地還給李仲魁:“拿回去,三個月後再舉起來!你們就是一團的種子!”
“是!”李仲魁突然會敬禮了。
姜佑生目送走李,兩眼噴火。他走到路邊一棵樹下站住,氣勢洶洶地等著。賀子達走過來,看見姜佑生,知道是在等自己吵架,停頓數秒,走了過去。
賀子達:“你開罵吧。”
姜佑生:“姓賀的,你到底是拿打仗當兒戲,報復了我!”
賀子達:“作戰經過會上已經講明,你全清楚。”
姜佑生:“你如果心裡有我姜佑生,不會不時時想著七十七軍在所裡地區的困難,而一味地在東線拉長合兵距離。”
賀子達:“我原以為來得及。”
姜佑生:“騙鬼去吧!你我都打了近二十年仗,都知道指揮要事先考慮各種意外,要留有迴旋餘地,‘原以為’?‘原以為’?屁話!”
“我已經吃了個黨內記大過的處分,差點兒就開除黨籍了,你還要怎樣?想想你自己,你不也用‘原以為是壞人’的藉口,害死了人嗎?可你受了什麼處分?連他媽個口頭警告都沒有!甚至連向我道歉的話都沒說過一句!……還要接著吵嗎?”賀子達罵完揚長而去。
姜佑生惡狠狠地瞪著賀子達的背影。
火車站,已是歡迎志願軍回國的熱烈場面。
女記者夏曄星捧著鮮花擠著,找著……她終於發現了周天品。“周天品——”她擠過去塞上花,親熱地挽著周的胳膊,甜蜜地說,“仗打完了,也是副營長了,可以嫁給你了吧?”周天品羞澀地:“你不能一會兒再說嗎?”
戰友們起鬨。
歡迎二位軍長的人中只少了謝石娥。
賀、姜從兩個方向笑著走過來。
姜佑生懷裡抱著了個朝鮮裝束、大約一歲的女嬰:“金達萊,這是中國,你又有爸爸、媽媽了。”
賀、姜發現對方後,都繃起臉來。賀子達把軍號塞給謝石榴,抱起大碾子就走。姜佑生把大刀交給謝石榴,也轉身便走。楚風屏帶著保姆、孩子追他:“老薑,怎麼了你……”
謝石榴看著他的兩個弟兄,臉上的喜色消失殆盡。醫學博士奇怪地問道:“不是說打勝了嗎?”
車站外,賀子達抱著大碾子在車上等謝石榴:“小碾子,還認識爸爸嗎?”大碾子摟著賀的脖子:“認識。”
“石娥姑姑是不是在家裡給我做好吃的呢?”
“姑姑早走了。”
賀子達吃了一驚:“走了?去哪兒了?”
“去海南島了。”
“海南島?!”
“她還要我告訴你……”大碾子亦學石娥耳語,“忘了,姑姑。”
賀子達大驚失色。謝石榴已走到車前。賀憤怒地盯著謝。謝不語,上了車。賀子達一掌攥住了謝石榴的手腕,怒不可遏。
車啟動。
賀家,車停在門口。賀子達的手仍死死攥著謝石榴,謝使勁一甩,下車先走。進了謝石榴的小屋,賀子達摔上門就吼:“是你把石娥趕走的?”
謝石榴取出一封信交給賀子達。賀開啟,見偌大一張白紙上只有三個歪歪扭扭的字:我不配。
“我要去海南島接她回來!”
“你不能去!她是跟一個男人走的。”
“男人?”
“識字班的娘們給介紹的一個鍋爐工。”
“哪個娘們?哪個娘們!”
“你要槍斃她對不對?是我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