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林婭楠全速開走了,車窗沒關,風中似乎傳來了女孩帶著哭泣的咒罵聲。
林婭楠把車開得越來越快,她希望速度引起的高度緊張能幫她擺脫一個可怕的念頭;周序是她今生今世惟一的愛人。
她的車開著大燈,瘋狂的超越了一輛又一輛的前車,極致的速度並沒有讓她擺脫那個關於周序的念頭,既然如此,何不擺脫這個世界呢,擺脫這個世界可比擺脫周序容易多了,輕輕一打方向盤就能做得到,她決定再越過前面兩輛車時就這麼辦。
正要再次提速時,有個電話打了進來,是馬艷春,她說她明天要回三江,她很想見林婭楠一面。
「我要移民去加拿大了,也許以後很久很久咱倆都見不著了。」
「我也想你,艷春姐。」
林婭楠剛才還顫抖著的手漸漸穩定下來,她想起了馬艷春曾經勸解她的話:就算一個人被流放到了荒涼冰冷的北極又怎麼樣,不是還有美麗夢幻的極光可以欣賞麼。
她沒有看見極光,不代表北極沒有極光,肯定是還沒到極光出現的時刻,也許,她應該再等一等的。
神情木然的隨人流擠下公交車,周序像是走在雲裡霧裡,走在看不清周圍的景緻,聽不清周圍的聲音的路上,他用百分之九十九的大腦空間回味著偶遇林婭楠的每一個細節,然後用剩下的百分之一與直覺合作,總算勉強可以在人行道上不妨礙他人的繼續行走。
他今生是不可能擺脫林婭楠了,他不可能像扔掉抹過嘴的紙巾一樣扔掉林婭楠,這麼多年了,她一直紮根在他的心底,無花無果卻已經和他的心融為一體,他若是想把她連根拔起拋掉,就得同時拋掉自己的心。
利用直覺走路很不可靠,他和一個又黑又瘦的女人撞到了一處,黑瘦女人本來就是因為和老公吵了一架而暫時離家出走的,這意外一撞可讓她找著將怒火轉移的替代品了,她不顧聲帶撕裂的風險用最大的嗓門指責周序,她憧憬著周序不甘示弱的反擊,這樣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將滿腔怨恨轉化為排山倒海的髒話來淹沒這個倒黴的男人。
路人已經在往他們身邊聚攏,大家都認為在晚飯前看這麼出好戲絕對有助於胃口大開。
沒想到,周序令所有人失望了,他表現出與他身高和體魄完全不相符的軟弱,他什麼話也沒有說,甚至都沒看這女人一眼,面無表情的走到馬路對面去了。
周序在別人眼中的逆來順受並未平熄黑瘦女人的怒火,她依然指著周序的背影大喊大叫,有位老爹爹實在看不過眼,說了一句公道話:「人家好男不跟女鬥,你就消停會吧!」
黑瘦女人怎麼會放過送上門的發洩的機會,是的,她只是需要個發洩的物件,至於物件是誰,她一點也不挑剔,她的「喀秋莎」已準備好了,即將來個驚天動地的齊射。
此後的五分鐘裡,可憐的無辜的老人就埋沒在「喀秋莎」毀天滅地的狂轟濫炸之中,他受到了七十年來從未受到過的汙辱,這和別人無緣無故的一個耳光接一個耳光的扇他沒有任何區別。
突然,老人捂著胸口緩緩倒在了地上,四肢痛苦的抽搐了一會,便再也沒了動靜。
黑瘦女人」呀」的蹦起老高,邊說「這事跟我沒關係」邊準備開溜,憤怒的圍觀群眾一擁而上將她死死拽住,有人打「110」,有人打「120」,更多的人在後面踢她的屁股,黑瘦女人發出了歇斯底里的絕望的嚎叫聲。
周序當然不知道身後發生的這一切,他完全沉浸在自身的痛苦中而不能自拔,當然不會看見別人的痛苦場面。
但是,小區門口電線桿上的幾聲突如其來的鳥叫聲驚醒了他,他終於回過味來,他應該從來就沒有生活在沉默無語的世界中。鳥還在叫,叫得有些悽慘,他眼睛看不清那麼遠,就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