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報所稱:“危城講學,大節凜然”,雖然被胡適之先生笑為掉〈悼〉文,現在回想想卻確實能說出當時北平的正氣。孟鄰先生就是這正氣的代表者。
但是同時,同學們常常有難題給他作。那次委員長在南京召集全國大學生代表訓話,命令全國大學都要派代表去。北大應派三個,而學生大會卻偏議決了不派。學校沒法,只得指定了三個人參加。後來讓同學們知道了,將那充代表的行李書籍從東齋一起擲到馬路上,連愛人像片都撒了一地。並且繼續著罷課。於是孟鄰先生出佈告召集全體同學開會,在這會場上他沉痛的說:“我是中華民族國立大學的校長,我不能不服從國家的命令!這三位同學是我要他們去的,一切的責任當然我負。……”又說:“從前海上有一隻船遭難了。船主鎮靜的指揮著讓婦孺老弱們坐了救生船逃生,剩下的人和他自己無路可走,他卻命船上的樂隊奏著‘近乎我主!’(NearerMyGodtoThee)的讚美詩,隨著這船慢慢的沉下去。現在如果我們所乘的這隻船(中國)要沉了,那我們也應當如這位船主一樣,在盡了自己的責任以後,站在崗位上從容就義。馬上覆課吧,先盡我們的責任!”可是同學們依然頑劣的拒絕了他誠懇的建議。
又有一次,全北平各校的學生抬了一口棺材來北大三院開會,這一次把他氣壞了,但從此學生運動也入了尾聲,真正的愛國青年將力量轉入了抗戰的實際行動。
………【第五十四章 聯大瑣記】………
李鍾湘
聯合大學同學的生活,確是飽嘗艱辛,他們大多從淪陷區冒生命危險而來。在校生活全賴政府貸金,起初尚足以維持營養,後來物價上漲,政府無法隨物價而增加貸金,連溫飽二字都很難求。大部分同學只有一套內衣褲,一襲長衫,一條卡基布西褲和一雙皮鞋。衣服穿髒了利用午睡時間洗一洗,曬乾了再穿,好在昆明一年好天氣多。愛穿西服的學生,襯衫只有領子和袖子。每年冬春二季,昆明天氣晴爽,且不下雨,因而校內井水乾枯,飲水洗臉都成問題,起初學校用兩位女工分舍送熱水,其後也免了。再加上宿舍電燈常常停電,圖書館座位不夠,因而鳳翥街茶館便成了讀書玩橋牌的場地,但風翥街狹小,馬糞鋪地,雞犬相聞,實在太髒太亂,後來多半轉移到文林街去,文林街茶館便與聯大同學結了不解緣。
聯大的新校舍,在昆明北郊大西門外,有泥土板築的圍牆,分南北二區,中隔環城馬路。北區較南區大約四倍,有大門相對,初時大門尚可關閉,其後風雨侵蝕,無錢修理,門雖設而不關。進大門有土路稍寬,由南向北直通北牆小門。路西為生活區,進門處左邊有校警室,面對小*場,*場之北為軍訓教官室,再北有宿舍約32棟。二十九年被日機炸燬兩棟,每棟宿舍中間為甬道,兩邊各置雙人木床約十張,可容四十人,兩床間有一長條木桌,本為自習之用,但因燈光黑暗,同學多半在茶館讀書,長桌僅供堆置雜物而已。宿舍長方形。泥土板牆,南北為門,東西各開小洞四五。並豎以木棍,初時冬季尚糊以棉紙,其後棉紙亦免。中豎木棍,僅防君子耳。茅草為頂,每年冬季加蓋新草,冬暖夏涼,雖偶有漏雨,同學即在室內撐傘而睡。宿舍之北為廁所及盥洗室,盥洗室空屋一棟,中間設磚架,洗臉在此,洗澡則須於深夜,不怕冷之同學方可為也。旁有一井,雨季有水,乾季則於晨起前先為廚子汲去,昆明自秋迄春,晴天無雨,井枯無水,以致飲水為難,同學好坐茶館之一因也。到了雨季,尚未踏實的泥土,整個翻起來,到處泥濘,從寢室到教室,圖書館到飯廳,泥巴坑、小水溝不計其數。校舍西有小門,出門小橋流水人家,而師院附中在焉。土路之北端小門,外為鐵路,越路為山坡,且小起伏,為跑警報之絕好去處。校內土路之東為教室,土路之旁有水池,池旁有樹二三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