禎和六年,武帝立長子簡昭旻為太子,大赦天下。
禎和七年,西狄二十萬大軍再度南侵,與慕藩全面開戰。戰事陷入膠著狀態,武帝詔令,西北線尚林十萬人馬,緊急馳援慕軍。
這夜子時,蓮花關上空風雷大作,烏雲急湧,星月消失不見。
閃電劈過,焦雷炸響,中軍大帳內,慕王爺眉頭一皺:“雨下成這樣,明天這一戰可不好打。” 慕世琮立於一旁,面容冷峻,望向帳外潑天大雨。也曾是這樣的季節,也曾是這樣的大雨,同樣是這個軍營內,她將酒醉的自己揹回營中,他細心守護於自己的身邊。他們,現在可好?可曾象自己時時想起他們一樣,時時想起自己?
他的目光漸轉幽遠,那意氣風發、豪情歡笑的少年時光,終一去不復返了,剩下的,只有這個苦苦支撐著藩國繼承大業的慕侯爺而已。
慕王爺的雙鬢已見花白,面容也比幾年之前蒼老許多,轉頭看著兒子惆悵神情,喚道:“世琮!”
慕世琮仍沉浸在回憶中,渾然未覺,慕王爺提高聲音道:“世琮!”
慕世琮驚醒,行禮道:“父王,有何吩咐?”
“你在想什麼?”
慕世琮眼神一黯,沉默片刻後道:“父王,皇上此次命尚林堅守東線,只怕不懷好意。他前幾年剛剛登基,又打了幾年內戰,根基不穩,方忍了我們慕藩這麼多年。現在他兵權在手,朝政漸穩,我怕他這一回會耍什麼陰謀詭計。”
慕王爺站起身來,走至帳門口,望著遮天雨幕,嘆道:“我也有這個感覺,但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得擋住西狄的這次進攻,總不能將這十二州拱手讓給外族。皇上再陰狠,在這關鍵時候,總不至於冒疆土淪喪之險。”
慕世琮神情茫然中隱見痛苦,目光卻在這瞬間亮得駭人,踏前一步道:“父王,等這一戰結束後,我們歸隱吧。什麼王爺侯爺,我們統統都不做了,誰愛做誰做去,父王,我們一家人找個地方過點平平靜靜的日子吧!”
慕王爺愴然一笑:“世琮,你道父王是留戀這王爵嗎?自你母妃走後,我早已生無可戀。但我若是甩手不管,這慕王軍上下十萬將士該怎麼辦?我慕藩這十二州的百姓又該怎麼辦?多年來,我藩稅賦一直遠低於朝廷,若是朝廷收回藩境統轄權,推行皇上制訂的‘丁稅法’,百姓們的負擔,會加重很多啊!”
慕世琮憤然道:“皇上他野心甚大,這丁稅法只怕還是為日後收服西狄和突厥做準備。我們慕藩,遲早會是他砧上魚肉,如果不趁著現在他未下手時離開,我怕日後―――” 慕王爺將手擺了擺:“世琮不用多說,先集中精力打好這一戰。霍成剛才有信回報,尚林已成功將西狄左軍拖在定城。你明日依原定計策,帶虎翼營和前軍的人馬去紫雲谷設伏,我們就爭取這一戰重創西狄,一勞永逸。”
這種溼熱的季節,身負鎧甲實是有些難熬。慕世琮卻仍淡定悠然,立於紫雲谷頂,遙望西首方向,前軍大將聶葳走近,躬身道:“侯爺,一切佈置妥當了。”
慕世琮輕嗯了一聲,看著天空漸厚的雲層,俊眉微皺:“只怕馬上就會是一場暴雨,西狄軍不知會不會如我們探得的那樣,由此處突過。”
“只要霍成信中不假,尚林拖住西狄左軍,王爺那處將西狄後軍拖住,西狄中軍必要從這處突圍,我們以逸待勞,勝算極大。”
慕世琮正待說話,雨點啪啪地打了下來,他移至樹下站定,偶有雨點淋上他的盔甲,俊挺的身影更顯凜冽。
雨越下越大,天地間漸漸陰沉,視線所及,一片灰白。慕世琮漸感不安,心頭如壓了一塊大石般沉重,正焦慮間,幾道人影溼淋淋地撲上山頭來:“侯爺,大事不好了,王爺他―――”
雨勢初歇,孤星半點。慕世琮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