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邦交,王爺正被皇上派去代他應邀賀壽。他如今就在離京往西狄的路上,咱們這是必經之道,算路程再兩三天便到。他生性多疑,我怕他萬一見不到你起疑心,你再候幾日,等他過了境往西,你再動身南下。”見楊敬軒點頭應下,凝思片刻,又嘆道:“敬軒,英王的人絕不是等閒之輩,他本人雖被皇上差出了京都,只一旦曉得生變,必定也會急趕入京阻攔。你這南下又北上的路,實在是變數未定,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楊敬軒道:“大人放心!我以我血對誓大將軍英靈,必定會全力護送太子安然入京!”
李觀濤終於長吁一口氣,又與他談了些細節,直至深夜,楊敬軒這才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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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敬軒離開縣衙後府,獨自走在清河縣城寂靜而曲折的夜巷中時,秋的夜半涼風一陣陣吹過他身畔,剛剛因了那場談話而鼓盪激湧動的全身熱血開始慢慢地涼下。
他的心頭爬上了一雙彷彿能勾他魂魄的美人明眸。
他蟄伏這麼多年,如潛龍在淵,等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可以讓他再次怒馬橫刀斬盡敵首,為當年枉死的將軍復仇。剛才與李觀濤對談時,兩人一直假設著他動身後可能會遇到的每一件意外,商討該如何解決。他很清楚自己接下來的這一場出行,非生即死。而且死的可能性甚至更大。
他不怕死。從前也遇到過比這一場生死之行更要險絕的境地。他都挺了過來。死,他無畏——儘管這樣,他其實知道,他現在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因為他的心中多了一絲牽絆。
他起先還沸騰的熱血不但涼下,就連心情,也慢慢地開始沉重起來,任憑一雙腳遊蕩在夜色裡,直到停住了,這才驚覺他竟又站在了她家後門巷子的黑暗裡。
他想著自己先前離開時她還在使小性子,他答應了要是早還會來哄她的。但是現在,他知道她就在裡面,與他只隔著一道牆和一扇門,他甚至彷彿還聽到了虎大王睡著時發出的呼嚕聲。
這些屏障完全阻攔不住他——只要他想進去。
但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沒有勇氣進去面對她了。他不能告訴她自己接下來一段時日要去做什麼。她只知道他會被李觀濤差遣去公幹,時間還很久。短則兩三個月,長則一年半載……甚至……有可能他永遠也無法回來了。
他知道一定會拼盡全力好好回來的,就算為了她,他也必須要回來。但是這種可能永遠也回不來的想法最後還是鑽進了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再也無法見到她那雙明亮的眼眸,親吻不到她溫暖的紅唇,觸控不到她香軟的肌膚,更見不到她對著自己撒嬌使壞甚至發怒時的種種小女兒之態,他就覺得胸膛裡那塊最寶貴的心頭肉被利刃挖走了,那夜在雁來陂崖下見到她那隻孤零零鞋子時的感覺再次向他襲來。
暗夜深巷,有人獨立。天明不復影蹤,而那個他想的人卻絲毫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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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嬌昨夜見自己裸…身上陣也留不下他,負氣扭身朝裡後,心裡其實還想著他能再回來找自己。熬啊熬啊熬到半夜眼皮都耷拉下來了,還是沒半分動靜,氣得睡了過去。第二天酒醒已近中午,頭殼晃得疼。問了招娣,說一早上也沒見他人影,氣得更甚,打定主意這回就算他再來找,自己也絕不會再給他好臉色了。
她心中雖這樣想,事實上到了這天晚上,又開始有點隱隱期盼的意思了,料他便是再忙,這晚也不敢不來,還特意換了身新做的衫裙。沒想到等了一晚上,別說人,連個鬼影都沒見到,不但他自己沒來,連個口信也沒。這下是徹底怒了。到了第三天傍晚,當她終於看見他跨進腳店大門朝自己走來的時候,連眼皮也沒抬,只低頭撥拉著自己手上的算盤,打得算盤珠子滴滴答答飛個不停。
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