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江湖客在下街街口表演功夫。那天人出奇的多,大家裡三層、外三層的,圍得密密匝匝。我站在人群最外層,雖說腳下墊了兩條凳子,但看功夫表演仍很費力。也許由於人太多的緣故,那位掌班師傅感到特別興奮,牛皮轟轟,說了許多過頭話。於是,大家不服,便串通起來算計他。當他表演“砸刀震磚”這個節目時,大家便推出一位壯漢,讓他抱起大石頭砸刀——刀是大刀,七八十公分長,二三十公分寬,刀刃很鋒利,它就架在師傅的左手腕上,而師傅的左手腕底下,疊著一米來高的磚頭。按照規矩,師傅運氣作功後,點點頭,抱石頭的人就可以出手了。但那天抱石頭的壯漢卻故意使了一個假動作,他看到師傅點點頭,便先是虛晃一下,然後才將那塊近百斤重的石頭砸了下去。結果,這就出了事,石頭“嘭”的一聲砸在刀背上,師傅手腕底下的那些磚立即崩裂倒地,而同時,師傅飛快地抓過一條白毛巾,捂住了左手腕——只見白毛巾滲出了紅紅的一片,鮮血很快從他的指縫間滴了下來。於是,全場譁然,一片混亂。
事後大家才知道,那天,幸虧那位師傅多留了一個心眼,基本上躲過了假動作——就在石頭千真萬確砸向刀背的一剎那,他手一別,石頭砸偏了——要不然,那天,他的手臂肯定一半在太行山,一半在王屋山,必斷無疑。這件事,今天我想起來,心頭依然怦怦直跳,它是多麼的可怕啊!
有人說,江湖客過的是一種“火盆裡抓飯吃”的營生,看來,這話確實一點不假。的確,江湖客吃功夫飯也太不容易了。
有這麼三位江湖師傅
也許正是因為功夫飯不好吃,平時在芙蓉街經常出沒的江湖師傅就很有限,其中大家印象比較深刻的似乎只有三位,一位是永嘉巖頭的金殼彪,一位是樂清白象的大鼻頭,一位是樂清虹橋西橫街的趙金標。
金殼彪給人的感覺就是可怕。別的不說,光他的名字,就有七分威武。人們叫他,都是“金殼彪”、“金殼彪”——連名帶姓一起叫的,從來沒有誰叫他“老金”、“金師傅”或“殼彪”、“殼彪師傅”的。他的名字就像一座堅固的城堡,是不能拆開的。金殼彪身子長得粗壯結實,也像一座堅固的城堡。他最可怕的地方,集中在三個“格格作響”上:他雙手戴著鋥亮的鋼珠拳套,全身一發力,先是牙齒格格作響,接著全身骨骼格格作響,最後是打出的拳頭,鋼珠磨擦格格作響。好傢伙,聽了這三個“格格作響”,誰都害怕得心裡“格格作響”了。
大鼻頭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反正大家都這麼叫,我也就這麼叫了。大鼻頭確實長著一個大鼻頭,不過,他個子高大,臉膛方正開闊,這鼻頭倒也匹配,讓人看起來比較舒服。其實,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比較舒服,膚色長得白白淨淨,說話和和氣氣,又年過花甲,頭髮已發白,一副慈祥相。他同金殼彪完全不同,他每次來芙蓉街做把戲,總是坐在圈子內側的凳子上咪咪笑,看著徒弟表演功夫,他自己從來不露一手的。他的徒弟好像特別多,其中有他的兒子、兒媳和孫子、孫女,年齡最高的50多歲,年齡最輕的不到20歲,他的這些徒弟個個功夫不凡,不論拳術、棒術、刀術,都有過人之處,人們看了都叫好。俗話說,名師出高徒。大鼻頭自然是一位名師,他儘管不顯山露水,但他的功夫顯然了得。因此,芙蓉人都很敬畏他。
做把戲(4)
趙金彪這個人,長得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