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準備,如臨大敵的姿態。
他看到一片煙塵中,那些從毀壞的大殿中逃脫的人,在地上翻滾著卸去爆炸的餘波,紛紛站起,分明就是平時日夜守護在寧昭身旁,皇宮中最頂尖的一干高手。
發生了什麼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早巳不再覺得身上痛楚,早已忘記了周身不適,他只是驚慌得莫名的顫抖起來,他只是抬起頭,四下瘋狂地張望。
無盡的煙塵,讓人看不清這個世界,看不見這片天地。倒塌的大殿裡,一片寂然,彷彿再沒有一絲一毫的生命。只有幾處殘壁,還燃著獵獵的火焰,卻驅不盡這麼深,這麼冷,這麼讓人渾身戰悚的黑暗。
腳步聲響起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那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心坎上。
在場有幾千個人,可是在這一瞬間,卻分明只餘一個人的腳步聲。
馬低嘶的聲音,夜風拂動樹梢的聲音,鍊甲輕輕撞擊的聲音,烈火燃燒的聲音,殘斷的牆壁、柱子再次一點一點崩塌的聲音,人們因為緊張,而有些急促的吸氣聲二心跳聲,天地間的一切聲息,似乎都已黯淡,都已沉寂。
這一瞬,蒼穹萬物,只餘那腳步聲,平靜,徐緩,不緊不慢地響起來,然後再一點一點從那燃燒著的,毀壞到一場糊塗,沒有可能再有任何生命的殿宇深處,漸漸向外而來。
負責指揮的禁軍將領左伯倫,感覺到汗水無聲地從額頭滑落下來。雖然,早就做好目標炸之不死,隨即全力狙殺的準備,然而,此時此刻,聽得那聲聲腳步漸漸接近,依然讓他感到,極度的震怖。
身上多多少少都帶一點爆炸造成的小傷的一干頂尖高手們,一穩住身形,就立刻四下散開,佔據最適合攻擊的位置,無不肅然盯著那殘敗的殿宇,雖然他們的計劃中,也確實包括了爆炸之後的血戰,然而,當那腳步聲響起時,他們依然感到不寒而慄,什麼樣的怪物,才可以身處如此可怕的爆炸中心,依然不死。
士兵們不自覺的用力握緊手中的武器,彼此交換幾個迷茫,震驚的眼神。他們不知道面對的到底是怎樣的敵人,做為禁軍中最精銳的一支軍隊‘他們可以無畏敵國的大軍,卻因那一片殘敗的殿宇中,不可知的敵人,而感到莫名的驚懼。
據說他們的敵人只有一個人,一個人,卻讓皇上調動了那麼多的高手;一個人,卻讓他們暗中做下了這麼多的準備;一個人,卻讓將軍一次又一次無比鄭重地叮嚀、訓示,卻讓他們一回又一回的操練演習,以整支大軍如何圍獵捕殺一個人。
那麼,那樣一個人,到底還算是人嗎?
只有納蘭玉,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想法,因為他不敢去思考,不敢去回憶,不敢去想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只是極力昂起頭,極力張目向那煙塵中望去,向那腳步聲響起的方向望去。
然後,他看到一個人影,極慢極慢地從那迷濛煙塵、斷垣殘壁、茫茫烈焰中,走了出來,如果,那確實是一個人的話。
那個爆炸後滿是濃濃灰塵的人一身衣裳基本上已經七零八落,只剩下幾許纏繞在身上的破布了。那人的頭髮,也被炸得所餘不多。
然而,這一切相比他身上的傷,也就毫不重要了。
他全身上下,彷彿沒有一處不在流血,沒有一處沒有傷口,每一處的創傷,都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然而,他依然站得筆直,他的腰,依然沒有低彎下哪怕一絲一毫。也因此,可以讓人清晰的看到他腹部一個拳頭大的洞,隨著他徐徐走動,隨著煙塵漸漸在他身後散去,竟是隱約可見內臟。
他依然握劍,只是他執劍的手,幾乎已被炸得讓人看不出這是手了。右臂自肘以下,露出來的森森白骨,比僅餘的血肉,還要多上許多。
最可怕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