攢而成,可嘆的是,後輩裡若然出了一個不肖之徒。家業國運往往一朝喪盡,先祖努力了一輩子的成果付諸東流……馬府若論風景,根本比不上秦堪新買的那套宅子之萬一,偏偏馬尚書竟有暢遊的興致,彷彿自家的簡陋宅院如同豪奢府邸般愜意自在。很難想象這是弘治朝炙手可熱的吏部天官的宅院。
秦堪只好陪著他老人家遊園。
時已入冬,寒風凜冽,馬府後院幾棵稀稀拉拉的槐樹早已枝葉全禿,更添冬日寥落蕭瑟之意。…;
馬文升負手緩行,秦堪亦步亦趨,或許因為秦堪救過馬尚書一命。看得出馬老對秦堪印象不錯,一老一小聊得頗為投契。
“三年前宣府那三十餘名將領確實是老夫開革的,他們貪墨兵糧兵餉證據確鑿,老夫眼裡摻不得沙子,當即便將他們革了名,老夫自問並沒做錯。”馬文升說這話時,表情帶著幾分傲然之意。
然後馬文升變得有些黯然,聲音沙啞道:“開革他們沒錯,但他們的家人妻小死於非命,卻委實不是老夫所為,老夫讀了一輩子聖賢書,怎會做出如此趕盡殺絕之事?他們誤會老夫了,這樁仇恨老夫背得太冤。”
秦堪溫言道:“清者自清,老尚書一生磊落光明,天下皆知,周公恐懼流言亦是暫時,世上沒有解不開的誤會,遲早有個交代的。”
馬文升捋須呵呵一笑:“你這後生倒是會安慰人……”
“可惜了那三十餘戶人丁婦孺啊……”馬文升神色充滿了憤慨:“當初老夫奉旨巡邊,其實有問題的並不止這三十餘人,邊軍將領多有貪墨,老夫擔心查得太狠會致邊軍動盪譁變,這才只革了三十餘人,當是殺一儆百,也沒打算深究……”
秦堪默默點頭,馬文升的做法是對的,換了是他,大概也只能如此了。
馬文升嘆了一聲,神情清冷起來:“原本以為此事已作罷,前幾日被刺才知道,原來宣府鎮守太監劉清竟滅了這三十餘戶滿門,好狠毒的手段,他是怕老夫再查下去啊,這個劉清,老夫必參到他下獄,否則對不住那枉死的幾百口婦孺弱丁!”
秦堪聽得心中一陣感慨,老頭兒年紀大了,卻並不糊塗,他對此事的因果很清楚。
長長朝馬文升一揖,秦堪肅然道:“馬尚書宅心仁厚,恩怨分明,下官敬佩。”
馬文升捋須帶著笑意瞧著他:“昨日你和東廠誤傷了老夫,也沒見你對老夫如此謙遜,今日為何前倨而後恭?”
“下官是代那枉死的無辜婦孺向您道謝,也敬您這一番忍辱負重。”
馬文升點點頭,笑眯眯道:“說起忍辱負重,老夫倒覺得昨日那東廠領班和老夫一樣忍辱負重……”
“啊?”
馬文升幽幽道:“昨日踹老夫第一腳的人是你,對吧?”
秦堪……對老夫下黑腳,還栽髒給東廠,你也算無恥到家了,當老夫瞎麼……拍了拍秦堪的肩,馬文升發出一句和李東陽同樣的感慨:“你真應該進朝堂當文官的,可惜了人才啊……”(未完待續)rq
第一百二十六章 子夜示警
入冬前的京師陰雨不斷,天色永遠灰濛濛的。
京師北城德勝門外的道路泥濘不堪,薄薄的晨霧裡,飛馳而來一輛馬車,馬車的車伕甩著鞭子,任由細細的雨水滴在粗糙的臉上,卻顧不上抬手擦一擦。
搖晃顛簸的車廂裡,坐著一名面白無鬚,身著便裝的男子,男子不住地掀開車簾,看著京師巍峨高聳的城牆近在眼前,神情喜悅中隱隱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焦慮。
男子姓劉,名清,正是造成三十餘開革將領被滅滿門,吏部馬尚書被尋仇刺殺的罪魁禍首,——宣府鎮守太監劉清。
劉清這次是便裝秘密進京。
他不能不來,早在馬文升被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