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雷那架偷來的飛機裡找不到任何可以拿來指控的東西;而那四名俘虜顯然是誘餌,即使以第四年期的標準來看都嫌老。
「那麼,」這時機飛過一處峽谷,下方遠處有一輛油槽車正駛在峽谷的之字形道路上,布萊恩說,「你們就回家嘍?」
「當然啦,我們不會放棄。我們會繼續多年來一直在做的事:監視通訊、使用戰略監控地點的軟體。早晚會發現什麼的。現在又少了一架生物反應器,就算沒有別的成效,至少嚴重破壞了某人的計劃。」
「就為了這個,」布萊恩問,「人就送命了嗎?」
「誰送命?布萊恩,我可不記得有人送命。」
於是他終於回到這座多語城市裡的住處。當天空第二次充滿了古老而莫名其妙的機器那發亮的殘餘物時,他正獨自在屋裡。
他用一種無所謂的心態看著本地新聞報道。新聞播報員使用「奇異」和「空前」的字眼,但布萊恩並不為所動:那只是一種天上的破爛廢物、大規模瓦解的碎片。假想智慧生物把他們的情報機構建造在無數星星周圍和中間的冰冷地帶,建造時當然希望它們能持久延續,只不過任何做出來的東西都有壽命啊!埃及的金字塔被風蝕了,羅馬人的引水渠斷成一截截的碎石。所以當假想智慧生物的建造物正常使用了千百萬年之後,也必然會瓦解、敗壞。
落塵裡生出畸形怪物,有一些他從窗戶就可以看到。路上過去十幾米的地方,就在阿拉伯商業區淪為一大片雜亂的露天市場和茶鋪子的迷宮那裡,一條像排水管那麼大的綠色管子扭動著,像是受到強風吹襲而滾到街上,擋住街道。
他心裡再次播放麗絲最後那通電話。她現在在哪裡?就連西蒙和維爾都無法答覆這個問題。她跟著那些孤僻的第四年期人逃走了,做了自己那瘋狂同情心的受害人。自由啦,也許吧,以這個詞某種令人討厭的意義而言。她還沒有碎裂。還沒有墜落到地上,像某座古老機器那樣。
這次清理落塵比第一次費時要久。由於已經發生兩次了,於是電視上的人就問了一個比較悲觀的問題:這種事就到此為止了,或是它還會再發生?落塵的結果會不會循某種指數型曲線,一次比一次更奇特、也帶來更大災難,直到麥哲倫港掩埋在一大堆看起來像是巨大的兒童玩具下?
一部分的布萊恩想否認這種可能,而另一部分卻又喜歡這種可能。畢竟這裡是外星球,我們竟這麼輕易相信,認為可以不受干擾地住下來,過我們的生活,就像它是第二個地球一樣。
市政當局仍然像螞蟻一樣有條不紊地把殘餘物清除了,重新建立起他們的通訊線路。布萊恩再也無法逃避了。他從公寓開車沿著髒汙的大道到美國區,來到領事館大樓的遺傳安全部「麥哲倫港分部」辦公室。
他走過他的辦公室,到了直屬上司的辦公室門口。布萊恩的直屬上司是領事特使,名叫賴瑞·狄森豪,是個五十五歲、一心想成功的專業人士。他剃個光頭,眼睛顏色十分漂亮,像是用蠟筆畫出來的。狄森豪抬頭看看布萊恩,微微一笑。「很高興看到你回來,布萊恩。」
終於回來了。浪子回頭。布萊恩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信封,丟到狄森豪一絲不苟的辦公桌上。
「這是什麼?」
「你看看。」
信封裡有兩張同樣的相片,是彼得·柯區柏傳給他的,布萊恩今天早上從印表機印下的多餘複本。狄森豪開啟信封時,立刻把眼光轉開。
「老天!」狄森豪說,「老天!我看的是什麼啊?」
死人,布萊恩心想。死人,通常在教堂野餐中和高雅的辦公室中缺席的人。他坐下來,解釋起托馬斯·金恩、西蒙及維爾、沙漠裡焚燒的圍場,以及被人在特克·芬雷的飛機中找到的那四個倒黴的第四年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