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是乙亥年出生的。”
怪人的心越跳越急,又再緊張地追問:“那……麼,你左邊肩背之上,是否……有一塊紅色的胎記?”
程悔沒有回答,默默地卸下外衣,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然後緩緩轉身,背向怪人。
山洞雖極之昏暗,但怪人長年棲身於此,早已訓練出一雙比野獸更敏銳的眼睛。即使只有半絲燭光,她也能清楚視物。
她銳利的目光,落在程悔左肩背上。
那裡……
確實有一塊鮮紅如血的胎記!
怪人震愕得目定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程悔輕輕地穿回上衣,慢慢地轉身,然後從頭上取下一些東西。
他拿起那東西,讓怪人能看清楚,然後說道:“這塊玉佩,我自小已係在身上,師父曾說,這是我父母遺下之物。”
怪人一看,那原來是一塊碧綠得近乎完美無瑕的綠玉,前後皆雕上一個“程”字。
這塊寶玉,怪人十分熟悉。那是她小時候她的爹特意高價購回,然後命人加工雕上“程”字而給她佩戴的。
這塊寶玉,一直跟她形影不離。
後來她誕下嬰兒,帶了男嬰逃走,在往西歧路上轉掛到男嬰身上的。
天啊!
儘管一件又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正在崖下發生,崖上的一切卻並無特別。
說並無特別,只因程悔掉下山崖之後,卓無憂“當然”很悲傷,“當然”感到不知如何是好,而且,當然會去告訴天玄子。
而如今站在崖上一老一少的兩條人影,“當然”便是天玄子和卓無憂!
卓無憂的面上,半帶驚惶、半帶悲傷。
悲傷,當然是因為他視如兄長的程悔為救他而墮崖送命。
驚惶,卻是因為他兩師兄弟違背師命,擅闖禁地而弄出這彌天大禍,也不知天玄子將會如何處罰。
而天玄子卻是一臉漠然的看著這深不見底的深崖。
然而,縱使他如何極力掩飾他此刻的心情,他眉宇之間還是隱約透出一股極度沉痛的哀傷。
他跟前這個懸崖,竟奪去他一生中至愛的兩個人的性命。
他想問天。
卻無話。
他想痛哭。
卻無淚。
他,也不知要站到何時,才肯離去。
世事變幻無常。
天意難料難測。
渴望再見多年的人,如今乍現眼前,程悔一時之間竟感不知所措起來。在漫長的成長歲月裡,他曾幻想與孃親再見的情景不下萬次,但沒一次會是現在這樣。
他怎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半人半鬼的怪人就是他孃親。
難怪當他一見到活像一具乾屍的怪人的時候,他竟有股莫名的衝動想去觸控她。
那是一種感覺。
一種血濃於水的親情感覺。
而更叫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相對了二十多年的恩師,竟就是他的親生父親。
事情怎地一下子變得這樣複雜?
他腦海一片混亂,甚麼也想不到。
反觀怪人,她自看見玉佩後便一直沒有說話,眼中的淚水不斷湧出。
那是遺忘已久的淚。
本來自她掉下崖的那一刻起,她以為今生今世再沒有淚。
可是現在卻不由她不流淚。
若說她對這世界還有半點希望的話,她的兩名子女便是她唯一的希望。
可惜她早已認定他倆已先後慘遭毒手。
如今程悔驀然出現,冰封的心實時被溶化,淚水從眼中瘋狂湧出。
視野也變得模糊。
程悔的面目和影像也更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