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崇善。
碑上貼著崇善一張彩色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輕人微微勾起嘴角,露出笑容。
邢應苔覺得有些陌生,因為之前很少看到崇善這樣微笑的臉。而且照片上的崇善也過於年輕,看上去只有二十幾歲。
邢應苔把手上的花恭敬地放在上面。他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緩緩坐下,坐在崇善墓碑下巨大的方形石基上。
邢應苔扭過頭,對著崇善的照片,道:
“崇善。我不會要你的錢,也不要你的東西。”
偌大的墓園內,空空蕩蕩,零星只有幾個看守人員。
正是夏天,樹叢裡鑽了數不清的知了,似乎是在抱怨天氣炎熱,口中要命的發出‘嗞嗞’的電流聲,更顯得墓園空曠幽冥,了無人煙。
“你欠我的,用錢還不了。但你死了,從今以後我們兩不相欠,互不相關。”
邢應苔坐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
本以為他是要離開,但實際上,邢應苔是身體前傾,定定直視著照片上的人。
邢應苔今年二十有五,正讀博士,因為家庭原因,他幼年時就有種強裝老成的違和感,成年後更甚。
然而此時邢應苔站在墓碑前,鮮見的帶了絲稚氣。
像是家裡的小輩倚著兄長,就不必裝的那樣成熟冷靜、端正自持。
邢應苔茫然道:“你真的死了……嗎?”
真要說的話,邢應苔雖然管崇善叫小叔,可是兩人並沒有血緣關係。因為邢應苔並不是邢家的親生兒子,他是後來被收養的。
跟其他同齡人相比,幼時的邢應苔度過了一段相當快樂而悠閒的童年時光。
他那時還不叫‘邢應苔’,而是叫‘應苔’。應苔的親生父母性格和善,記憶中幾乎沒有見到過他們吵架,連大聲說話也寥寥無幾。上有一位比他大幾歲、甚是疼愛弟弟的哥哥,一家四口的生活平靜而幸福。
邢應苔八歲那年,哥哥突然生病咳嗽,高燒不退。父母開車送他到城裡治病,忙了一整天。本來可以在當地休息一晚,可父母憐惜邢應苔一人在家,便連夜開車往回趕。
結果遭遇不測。一輛嚴重超載的大貨車剎車失靈,追尾後速度失控,將邢應苔父母和哥哥乘坐的車子撞到山體上。等警察趕來時,三人都被壓成碎塊,早已失去生命跡象。
邢應苔的父母本來是杭州人,只因家裡人不同意兩人的婚事,這才來到北方。父母死後,邢應苔在北方再也沒有任何親人,他一下子變成了孤零零、沒人要的小孩。
童年越快樂,日後邢應苔回想那段日子,心中就越是痛苦。
幸好後來邢應苔被邢家這對沒有兒女的親戚收養,他千里迢迢回到父母的故鄉,冠以‘邢’姓,感受到了養父母不遜於親生父母的疼愛。
他本以為時間能夠慢慢撫平心中的傷痕,恢復平靜。可老天又和他開了個玩笑,邢應苔還沒在這裡住滿兩年,一直無法受孕的邢媽媽就懷孕了。
儘管邢家父母不說,可邢應苔也能感受到,自己在這個家的地位變得有些多餘。
邢應苔偶爾也會怨恨,為什麼總是讓他先體會到溫暖和幸福後,再將一切摧毀?
那時邢應苔才十歲,儘管心裡酸楚,卻已經學會不哭給別人看了。
一晃五年,邢家二兒子邢春霖踉蹌著在地上走來走去。四五歲的孩子最是調皮,邢家父母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個兒子身上,自然沒有多餘的心思體貼正在青春期的邢應苔。
邢媽媽忙著照看邢春霖,一日中午,她開口對邢應苔說:“老大,媽媽忙走不開,你去給你小叔送次飯吧。”
邢應苔一怔,良久,他應了一聲。
心中卻很難受。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