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昭謙一笑,笑意諱莫難測,他抬手重重地拍了拍顧明朗的肩膀,顧明朗卸下身上的力氣,肩膀被他壓得微微一沉。
“知子莫若父,你在想什麼,或許我能猜出個七七八八,況且,你的心思和行蹤,連楚王都瞞不住,又怎麼瞞得住我?”
“我……”顧明朗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還很矛盾。”顧昭謙神色凌厲,“可是這京城之中,瞬息之間局勢千變萬化,哪兒容得了任何人時刻糾結在矛盾之中?你看看楚王……”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該出手時就出手,時刻將心思都用在了刀刃上,這才是一個為政者該有的決伐。如果他行事優柔寡斷,猶豫不決,他如今怎麼會在朝中獨當一面?謝家,顧家,楚王府,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勢力小黨派,哪個沒有被他算計過?”
顧明朗臉色陰沉,沉默不語。
“你以為,昭陽公主駙馬的案子是偶然?你以為,顧家如今只能悄然沉退,在朝中失去地位是偶然?有些看似偶然的事情,都被楚王利用起來,變成必然了。”顧昭謙搖搖頭,喟嘆一聲,“審時度勢、運籌帷幄,又知人善任,其實他才是一個帝王人選。只可惜……”
顧明朗自然明白顧昭謙所說的每一句話,只是心中百感交集,無言以對。
“顧家……”顧昭謙閉了閉眼,“前些年,所有的風雨和血腥,你大哥都替你擋了,只可惜,你大哥如今在天牢之中,朝不保夕,若是有朝一日顧家覆滅,別說是你大哥,就連你和我,你的母親,還有顧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也會難以自保。”他轉身,燈光之下映出他依舊挺拔的身影,“明朗,爹老了,若是爹再年輕個幾歲,自然是願意為你擋風遮雨。只是……如今顧家,只有你一個人了。”
顧明朗全身一僵,心頭大震。
“所以,到底該如何選擇,到底該站在哪邊,你心裡要清楚。若是有朝一日,朝中行事大變……”顧昭謙轉身,眼睛鷹隼般看著他,“不管日後朝中誰為王,顧家要麼光榮煊赫萬世,要麼,最差也是要……全身而退,你懂嗎?”
“那母親……”顧明朗蹙眉。
“你母親是顧家人,自她嫁到顧家起,就應該知道,一切要以顧家的利益為上。”
顧明朗點頭,“爹,我會……以顧家利益為重的。”
顧昭謙很是欣慰的看了他一眼,卻見他臉色依舊苦悶,悵然若失的模樣很是沉痛。他皺眉,“如今顧家在朝中的勢力只剩下你一個人,若是上顧家的列祖列宗知道,也會責備。若是有朝一日,你爹我下去見了先祖,也會顏面無存抬不起頭來。如今顧家所有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雖然不能想辦法恢復先祖時期的風光,但是也要保證顧家在朝中的勢力不倒。你是顧家的孩子,你是我的兒子,你姓顧,你應該明白。”
顧明朗鄭重地點頭,恍惚間,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他依稀回憶起往日的歡聲笑語,少年時光裡高頭大馬之上,飲酒醉臥,沙場點兵的豪情與逸緻。還記得曾經出京到西北時,前來相送的不是家人,而是楚王……
那是少年意氣,揮斥方遒,何曾想過會有如今這樣的局面。
不,或許只是他沒想到,寧無憂早已有所料。否則,寧無憂又怎麼會他臨走時送他一壺酒,還告訴他,這一壺酒,送你。
送你……是將酒送給他,還是,以酒訣別呢?
寧無憂早就知道,不管他是在朝堂之上闖出名堂,還是在沙場之上立下戰功,他都是顧家人。從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什麼少年情誼所言了。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又突然想起寧無憂身邊的木梓衿,他對她最深的印象,還是停留在那場亂葬崗驗屍之中,分明那麼渾濁惡臭的環境,她卻清卓盎然。他曾經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