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這身穿著,怕是很多人會以為他是這京城之中,聲色犬馬、耽於享受的富家風流濁世公子。
“王爺。”她連忙要行禮,他輕輕抬了抬手,示意免了。
她靜靜地站了會兒,兩人相對無言,一時有些尷尬。她避開他的目光,說道:“王爺,還沒睡?”
“如此良辰美景,本王卻睡不著。”他說道。風起,吹動他身後帳簾,將水榭暖閣之中的光遮遮掩掩,時明時暗。
“好巧,我也睡不著。”她低聲說道。
他看了看她的臉色,再看了看她身上單薄的衣服,又轉身走進暖閣,說道:“既然如此,進來坐坐吧。”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他走了進去。
這水榭之上的暖閣較小,四周垂著厚重帷簾,擋著夜風。中央放著一張矮桌,矮桌旁一張席居。他走進去,將宮燈放在桌上,自己席地而坐。
“這水榭暖閣,原本是沒有門窗牆壁和帷簾的,都是我後來讓人加上的。”他說道。
“哦。”她站在矮桌前。
“坐吧。”他說道。
她原地轉了轉,沒找到能坐的地方。這地方有些小,還沒凳子。只有他身下的席居。“我還是站著吧。”她說道。
他正往席居旁挪了挪,恰好挪出一部分出來,聽到她這句話,又停住,“那你就站著吧。”
她一梗,又將宮燈吹滅。感覺這暖閣之中不是太冷,便脫下外套,放在地上,坐在上面,與他相對。
“我並不是睡不著。”她坐下之後,隨便找了個話題,“我只是做了個夢,便沒了睡意。”
“夢見什麼?”他拿出盤中的一個杯子,放在她身前,親手為她斟了一杯茶。茶水滾燙,流淌時輕煙嫋嫋,茶香氤氳。
“我夢見父母。”她微微蹙眉,抬頭看著他,“王爺,我很想快點回宜水鎮。”
他斟茶的手微微一頓,可沒讓她察覺。
“你如今應該知道,你父親案子的線索,是在京城。”他提醒她說道。
她僵硬的身軀慢慢放鬆,更像是頹懈,“我也知道。可是,毫無線索。我怕,時間拖得越久,我父親的案子就越難查清。”她在夢裡,夢到母親說京城,夢到父親談起朝廷官場。她知道,這夢,看似毫無頭緒,也許是多年前,父母親在她面前談起過,雖然她忘了,可潛意識裡還記得,所以才會夢到。
“木梓衿。”他靜靜地看著她的眉眼,淡然說道:“我也遇到一個懸案,足足拖了三年,卻一直未弄清楚始末。”
她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到底要說什麼。
他靜靜地看著桌上的那盞宮燈,宮燈簡約明亮,不過是普通的八角宮燈,琉璃燈罩之上,不繪製任何圖案圖紋,晶瑩剔透,玲瓏精巧。只是那紅漆燈柄古樸潤澤,微微發亮,如玉一般。她與張大呆久了,知道上好的木,與玉一樣,需要人經常撫摸把玩,才會越發潤澤。這宮燈燈柄潤澤如斯,想來是他經常用。
他看了許久,都沒說話,她更是猜不透他到底在看什麼,便也不說話。
“大成開國時,成宗皇帝為獎賞開國大臣的功勳,將他們分封為王,爵位可蔭子嗣,世代承襲。”他似乎思索了一會兒,輕輕地開口,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分封異姓王,起初也許會讓江山穩固,可時間一長,可會助長他們的野心。”
木梓衿點點頭,她也明白,異姓王其實與地方皇帝無異,可以有軍隊,可以自制錢幣……雖然一切都要聽皇帝號令,可有些異姓王,難免鞭長莫及,脫離皇室管制。
“先皇,”他蹙了蹙眉,輕輕地靠在身後的軟墊上,找了個舒適的姿勢,說道:“也就是我的皇兄,他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便開始決定取消異姓王,削藩。一些異性藩王迫於皇室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