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臉看起來很熟,似乎從小到大變化不太大,每次我跟著爸爸來這裡吃點心的時候,常會看到她在店角落的一張桌子上寫作業,印象裡她有點神經質,因為我曾見過好幾次,她一個人邊寫作業邊自言自語。
“你找我?”走到我邊上見我不肯聲,女人甩了甩手問我。
“你是老闆?”
“對。”
“我從長沙來的,想問問你,認不認一個叫莊秀英的人。”
她怔了怔。有點茫然地朝我看看,又很快將目光轉向邊上那個男人,他在一旁看著我,不知為什麼忽然嘴角一揚,對我道:“你是那女人的什麼人。”
“……朋友。”
“我怎麼不記得她有你這麼年輕的朋友。”
聽他這一說,我朝他多看了一眼。聽語氣他似乎同娭毑很熟,這倒有點怪。“確切的說,她是我爸爸生前的朋友。”
“哦呀……”眉頭輕輕一跳,他再次笑了笑:“那個女人叫你來這裡做什麼。”
“她讓我找這裡一位名叫胡離的老闆。”
話剛說完,那女人伸手朝男人頭上推了一把,轉身踢踢踏踏朝裡屋走進去。男人那頭漂亮的長髮因此粘上了一層黏糊糊的白霜,他倒並不在意,依舊樂呵呵的,彎著他那雙碧綠色的眼睛,然後撓了撓頭:“她讓你找我幹嗎。”
我一愣。
原來他就是胡離?之前,聽娭毑稱他為先生,我還以為該是個一大把年紀的老人。沒想到卻是這樣年輕,並且是個小小的店夥計。
“她說你見到我找過來,自然就會明白她讓我來是為了什麼。”
這麼一回答,胡離臉上的笑意更深,媚媚柔柔的,像只狡黠的狐狸。隨後手朝我方向一伸,他道:“那麼拿來。”
看來沒錯,因為他知道我來這裡是為了替娭毑把一樣東西交給他。於是從口袋裡摸出只小錦袋,我放進了他的掌心。
“她現在怎麼樣了。”收回手的時候,他問我。
“去世了。”
“是麼。”斂了笑,他將錦袋開啟朝裡看了看,然後重新握進手心:“是在那個時候把她埋下的麼。”
“是的。”
“那就好。”淡淡三個字,他手朝上一翻,掌心裡驀地騰起一團亮綠色的火來。
我被這情形驚得朝後一退。
不一會兒那隻錦袋就在他手掌心那團綠火裡燒成了灰燼,手朝下輕輕一撒,那些灰轉眼在風裡消散無蹤。
“咱兩清了。”隨後抬起頭,他對我道。說完收起了拖把轉身朝店裡走,我忙把他叫住:“胡先生,娭毑說你會治病。”
他腳步一頓,回頭朝我看看:“治病?”
“是的,她說她不行的,也許你行。”
“哦呀……”嘴唇微微一抿,胡離臉上瞬間閃現而過一絲笑,笑得有點詭異,像他那雙眼睛與眾不同的顏色。“我只是個做點心的,美女,要找醫生打120。”
說著再次朝裡走去,望著他的背影,我再道:“多少錢。”
“你出不起。”
“不開價怎麼知道別人出不起。”
“因為沒必要開價。”
“為什麼?”眼看他身影就要消失在廚房門口,我跟著朝裡走了進去。誰知剛進門步子就挪不動了,彷彿一道無形的網扯住了我整個身體,眼看著前面一大片空地,我硬是沒辦法繼續朝裡跨進一步。
沒來得及感到驚訝,見他站在廚房門口再次朝我嫣然一笑,繼而手輕輕一抬,打了個響指:“因為我從來不跟活死人做交易。”
話音落,我整個人突然間像被什麼東西猛撞了一把,頭一仰朝後斜飛了出去。直到店門外落地,那扇門砰的聲無人自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