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該是用熱水敷把面!看那眼睛紅得,一會見了人可不好說話!若說被宋老夫人四個字嚇得就連覺也睡不好了,可不白白笑死人了麼?!”
玉梭突然心裡一動,有些明白祈男的用意了。
“小姐說得是,我這就下去洗臉,再叫鎖兒玳瑁她們進來,伺候小姐更衣!”玉梭復將身子挺直,也回了祈男一笑,便出去了。
祈男眼底倏地閃過精光湛湛,嘴角不由得高高揚起,嗯,孺子可教也!
祈男漱洗之後,玳瑁便替她梳妝上頭,又問首飾如何。祈男看了看身上,便挑了一套碧玉頭面,因身上鮮亮了,頭上再花哨,反畫蛇添足,最後於髮間橫插一枝碧玉龍簪子,單鳳斜挑幾個大胡珠,雖是清淡,卻更覺典雅,尤其那幾只大珠,穩穩地將全身的貴氣,都壓了下去,這也就是穩住檯面的意思了。
吩咐玳瑁香秀留下看家,祈男扶起玉梭,直出了院落的門。吳媽媽後頭替她拿著小包裹,衝玳瑁使個眼色:看住香秀!
走到第二進時,老爺口中的紅兒,正倚門而立,手裡捏著一小把瓜子磕得起勁,眼不錯處,鎖兒急匆匆出來,一小片瓜子皮就落到了鎖兒新穿的淺紫雞心領繡梅花褙子上。
“喲對不住對不住!”紅兒忙上前來欲替鎖兒撣了去,口中不住笑著道歉:“沒看到姑娘出來,姑娘這褙子還是新的吧?繡花倒好看!”
這褙子確實是因今日出門,祈男新賞給鎖兒的,眼見被汙糟了去,鎖兒頓時將臉子拉得老長,只是礙於身份,不好開口,便將小嘴翹得老高。
“鎖兒!”祈男說話就到,看見二人這裡糾纏,只有先叫自己的丫鬟:“這是怎麼了?”
婦人忙上來解釋,又前後不住嘴地陪了百八十個不是。
“這是小事,”祈男示意玉梭上前推走鎖兒,又含笑對婦人道:“不知如何稱呼,不過不必費心就是了。”
婦人臉上有些尷尬,忙道:“小姐叫我紅姑娘也罷了,左右這家裡,大家都是這樣稱呼我。實對不住那姑娘,我沒看見她出來。”
祈男腳下一刻不停,嘴裡少不得笑稱:“這不是什麼大事,紅姑娘別放在心上。”
什麼紅姑娘?這三個字祈男嘴裡說出來,都只覺得寒磣,一定又是爹在外打的什麼野食,倒好,請進家門來了。
最外頭一進天井裡,一乘光彩輝煌的軟轎已然備下,翠色洋藍大呢做了四圍的轎衣,通身用白絨線繡著折枝梅竹,中間還鑲嵌著水鑽,光華奪目。轎子四角邊結著四個湖色流蘇,兩旁窗戶也各襯著繡花軟簾,垂著湖色縐紗黑線酒花的遮陽,瘦瘦的一付杭州香藤轎槓,槓上前後也結著四個小小的綵球。那轎子四周更用白銅打就的各色折枝花樣,釘在轎上,耀眼爭光,收拾得十分精緻。
因這裡院窄家小,轎伕便都在門外伺候,聽見裡頭動靜,領頭的遂進來打千問好,亦是一身精壯打扮,紗緊身小襖,縐紗兜襠馬褲,臉上堆著合適的笑意開口道:“老夫人已都吩咐齊全了,小姐上轎就得!”
老夫人?祈男不覺輕輕蹙了下眉頭,這轎子宋家派來的?
“有勞老夫人,也太客氣,去貴府做客本就叨擾不安,哪裡用老夫人親派轎來請的道理?”祈男淺淺一笑,口中便有推辭之意。
蘇家到底也正坐著兩位京官,就不信連個轎馬錢也出不起麼?!
祈男明知是老爺扣門能省就省,能揩油就揩油,可她到底還是覺得臉紅,宋家那邊不定怎麼刻薄蘇家呢,老爺可以當個鴕鳥,自己是要嫁過去的人,如何避讓得開?!
“小姐不必說這客套話兒,我們老夫人是這麼個規矩,凡她心裡看中的客人,那是必得命我們轎班上門來迎,這也是老夫人待客之道,並不只為小姐一人。”領班的說得極為委婉,又很客氣,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