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小心翼翼。
聖軒看著她有些蓬亂的髮辮,又想起她從剛才一直在啃的東西,心裡有點不滿起來:“就算你病了,也不能讓你妹就這麼幹吃泡麵吧?”他開啟電冰箱,想在裡面找點能煮熱的正常食物。
送水上門的人似乎和謝哲家有所認識,於是一看裡面站著個陌生的少年時有些訝異,挺不信任似的掃了聖軒兩眼。聖軒不想解釋太多,付了錢後把水桶抬到了飲水機上,水太重,中間差點託不住滑下來。
看見謝佑慈就站在身後盯著自己。
“嗯?”
“很重嗎?”
“有點——”
“但我哥哥每次都是一下子就搬上去的。”
聖軒有些一呆,很快笑起來:“是啊,你哥比我強。”
哪怕謝佑慈從聖軒臨時趕燒的兩個菜上抬起頭的表情顯出她對於這個哥哥的非常喜愛。但是小女孩途中還是時不時地去張望她真正的兄長。回來後又問:“他明天會好麼”。聖軒點點頭:“肯定會的。”過三分鐘,不確定似的又說:“真的啊?”
夏聖軒摸了摸她的腦袋:“嗯。”
燒菜好,照顧人,可依靠,細心周到。這種種“像兄長”一般的特質。也許真的比不過一個真正的“是兄長”。
“像”和“是”之間,還是距離得太遙遠了。
夏聖軒趕到家時已經將近晚上九點半。一開門看見政頤的母親也在屋裡。夏先生和她同時從桌邊站起來,一個走上來說“你電話裡說九點前回來吧”,聖軒隨便應了一聲,朝政頤母親低了低頭,就回了自己房間。
距離會不會越來越遙遠。
換了每天的上學交通線,夏政頤花費在路上的時間比原來多出半小時。被媽媽暫時送到的親戚家,除了一對夫婦外,就是個年長的姐姐,應該是在讀高三的樣子。夏政頤每天都只見她關在房間裡不出來,連晚飯也是送進房去的,更別提看電視什麼的娛樂了。
應該用“二姨媽”和“二姨夫”來稱呼的人,對政頤還算非常客氣。因為他每天早上必須六點之前就起床去讀書,連著姨媽也不得不起早為他準備早飯。冬天時的早晨,天還近乎全黑,政頤聽見廚房裡模模糊糊的光亮和聲音,掀開被子一條縫望過去,那裡的含混的黃色光芒。
他不是個愛和人親近的男生,卻也在此刻知道什麼叫禮貌。吃完飯時,甚至也會一反在家時的習慣,把碗收進廚房,同時不忘對兩個長輩說“我吃好了,姨媽姨夫慢慢吃”。這樣一來,原來再怎麼沒聯絡的親戚也對他很是喜愛。
閒著的時候,年近五十歲的姨媽會說:“我還記得你小時候的事哦。”
每個大人都愛這樣的回顧。一邊擇著菜的姨媽也樂於這樣。大概是和自己家的女兒長久沒有聊天一類的溝通,雖然冬天裡的自來水讓手凍得通紅,可姨媽還是越說越投入了。
政頤對於她所說的兩三歲時的自己毫無印象。從床上一個人爬著掉下來之類的,鬧洪災時被舉到碗櫃上之類的,小時候不怕生很親人之類的,都像看別人的故事,即便現在知道了,也感覺不了什麼。
後來還提到了他的父親。
做姨媽的不知道這個家庭現在的問題,依然用隨意的口氣說著“你四歲的時候生病,結果把錯了脈,病是越看越重,你爸爸還急得差點要打那個鄉鎮醫生”。她把菜盛在器具裡抖一抖,轉頭看著鍾:“啊,這麼晚了,你餓了吧。飯馬上就做。”
政頤回過神來:“……不,我沒有。”
夏政頤被安排睡在小書房裡。
他有點認床,一開始幾天睡得並不好。半夜在被子裡翻來覆去。有時伸手拉過頭上的窗簾。
清晰的天或繁盛的星星。瀉進眼睛來。
零下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