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地翻看著面前的書冊,口中唸唸有詞,對窗外的噪音充耳不聞。對比起瓊崖的亂局,這點噪音實在微不足道。
“子明!”一人在屋外喚了一聲盧明德的字。不等回應就徑自推門而入,沒在外間停留,直接闖了進來。
盧明德抬頭,一見來人,便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起身行禮道:“原來是郭管帥!”他語氣疏遠,顯是不願與來人多言。
來人對盧明德的冷淡視而不見,笑道:“早與子明說了多遍,瓊州都丟了,手下的兵也沒了,郭曄哪還當得起管帥之稱?子明還是喚我本名便是!”此人姓郭名曄,之所以被稱作管帥,只因他正是前瓊州知州兼廣西路安撫都監。
就在去年,瓊崖黎人王居想起兵作亂注1。這郭管帥身為瓊崖島上,上馬管軍、下馬理民的頭號大員,面對亂局,舉止失措。是剿是撫,始終沒拿定主意。軍令一日三變,最後在澄邁西峰寨葬送了瓊州僅有的兩千清化軍。等到黎人叛軍殺到瓊州城下,雖然城中還有幾千剛徵募新兵守衛,但這位立誓要與州城共存亡的瓊州知州,卻第一個乘船而逃,把正在城中主理糧草兵械的盧明德氣得吐血。
主帥不戰而逃,守城戰事也就沒了懸念。城破後,盧明德費盡心力,終於逃回朱崖水南老家。只是。還沒歇上數日,戰火就已蔓延到他位於瓊崖最南端地家鄉。前些日子,盧明德跟隨新一批瓊崖移民遷到臺灣,卻沒想到在這個海外小島上。又碰見了本以為早已逃回本土的郭管帥。
此人用兵無能,以致叛匪坐大。又不思報國,反而棄職而逃,致使瓊崖盡數淪陷賊手。人品之不堪。讓盧明德不屑理會。只是這郭曄卻是自來熟,當兩人再次碰面之後,就常常過來串門。盧明德雖然冷眼以對,但他卻毫不在意,反而來得更勤。
盧明德對這個臉皮厚到一定程度的傢伙也是無計可施,冷臉問道:“不知管帥今日所來為得何事?”
郭曄笑道:“無他。說些閒話罷了。”他指指窗外。“子明可知外面為何吵鬧?”
“為何?”盧明德隨口問道。
“說是交趾國無故屠了東海地一支商隊。近兩百人。就三人逃了回來。正鬧著要出兵報復。想著要打下升龍府。活捉李乾德。”
“交趾?!”
郭曄點頭:“正是交趾。”
盧明德一錘桌案。怒道:“交趾嘬爾小國。竟敢屠戮大宋子民。這事應上奏朝中。請天子速速發兵……”
“請天子發兵?”郭曄搖頭,“交趾國力強盛。四十年前,郭逵將二十餘萬兵馬,最後損傷過半,也僅能逼得李乾德求和了事。如今又怎會為區區兩百人妄起刀兵,交趾每年從廣西擄走的百姓就遠不止這個數目了。”
盧明德拍案而起:“難道就任得交趾蠻子屠戮劫掠我大宋子民不成?!”
郭曄失笑:“子明以為這臺灣島上又有幾個大宋子民?現在的東海之主可是當年的反王之後,他在此地拓土開荒,已於自立無異,再過數年,大宋怕是又要多一個藩國了。現在外藩相爭。朝中誰會在意?”趙瑜是反賊之後。本就不是秘密。而臺灣島上的格局,也不是一個安分守己之人所能開拓的局面。若說趙大當家會本本分分做個良民。任誰都不會信。
“所以趙二才點發私兵,自行攻打交趾?”
郭曄道:“是啊,官中不動手,他自然要自己動手。不然失了人心,他如何立國?但這事趙二做得太急,所謂帥不因怒興兵。倉促出陣,東海兵力又遠不及交趾,怕是敗面居多!……不過在某想來,以趙二之才,不至於想不到這一點、他去交趾,多半是做回本行,在沿海燒殺一番,弄回一兩千個首級,也能足以抵過了。”
“……如果趙二的器量真止於此,那他還是不要做著立國稱王地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