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曄奇道:“難道子明真的以為趙二會殺到升龍府,捉拿李乾德?”
“誰知道呢?”盧明德搖頭道。“不過李乾德殺我廣西軍民無數,若是趙二真能把他捉來,廣西上下,感恩戴德的不知會有多少。”他看向郭曄,“曾聽聞管帥本是邕州人氏,當年交趾犯邊,管帥應該經歷過吧?”
郭曄臉色一變,許久之後才幽幽道:“當年郭某家宅就在邕州城內。指揮守城的蘇緘蘇管帥也是見過地。城破後,蘇忠勇注2**,闔家三十六口死難,而五萬八千軍民被屠殺殆盡。當年某不過七歲,只是因與先慈正在象州母舅家小住,方才逃過一劫,而我家上下七十餘口卻都盡數死於城中。若趙瑜真能捉來李乾德,要某做牛做馬,結草銜環亦是甘願……不過某可不信他有那本事!”
盧明德驚道:“管帥原來見過蘇忠勇啊!”他搖頭感嘆,“當年蘇忠勇以數千新兵,堅守邕州四十餘日,殺敵萬五,最後闔家死節,實在令人感佩。乃是我大宋士人之楷模,不在昔時張巡之下。”
郭曄冷笑:“蘇忠勇節義,某也是佩服的。只是當年欽州城破,交趾兵不屠,廉州城破,交趾人也不屠。為何到了邕州,偏偏就屠了呢?”
盧明德諷刺道:“難道郭管帥當初在瓊州是怕守得太久,使得叛賊屠城,為了百姓著想,方才臨陣脫逃的?”
“不,只是某貪生怕死罷了!”郭曄說道。他搖搖頭,把話題轉回來:“且不提舊事。無論如何我都不覺得趙二會自不量力,去攻打交趾國都。不過他大舉出兵,對我們倒有個好處。”
“什麼好處?”
郭曄湊近了,壓低聲音道:“東海兵少。趙二要出兵交趾,必然會帶走大半兵力,這時島上守備不嚴,可乘機尋船逃出這臺灣島。”
“為何要逃?”盧明德問道。
郭曄一愣,反問道:“難道子明真的想在這島上長住?”
“我當初在瓊崖上了東海地船時,同其他人一樣,約定過要在島上住滿五年,再定去留。盧某雖不才,卻也不是輕言毀諾之人。管帥可以不必再試探了!”
“啊!”郭曄的表情凝住了,但很快笑容就堆在臉上,問道:“子明怎麼看出某是在試探?”
“管帥損兵失將在前,棄城而逃在後,使得瓊崖整個落入賊手。管帥並非進士出身,朝中無人,如此重罪,貿然回到陸上,卻是自尋死路。……管帥當初曾說,是誤上賊船,才被劫來此地。但我看這趙二轄下,安撫百姓,治理有方,絕非劫財越貨之輩。想來管帥應是在誆我。”
郭曄哈哈一笑:“子明果是才智過人。”
盧明德又道:“管帥若是想勸我投入趙二麾下,也不必開口了。”
郭曄笑聲一滯。
“管帥與我素無舊情,累受我冷遇,卻仍多次上門,若無所求,何須如此。我思慮多日,也就想出這一種可能。”
“子明果是才智過人。”郭曄這次是真心實意讚歎。他嘆道:“正如子明所言,我並非進士出身,不過是受舉薦而得官。廣西偏僻,各地官吏,除了被貶斥的背時貨,幾乎都是本地人出身。我能在二十年內升任至一方小帥,卻已是極限,再難前進一步。我本想著安安穩穩的做上幾年,卻沒想到又遇上黎人反亂。
我敗陣失土,死罪難逃,所以才逃到了臺灣。本打算就此隱姓埋名,但安頓下來後,卻發現這島上朝氣蓬勃,無論軍事政事,皆不同一般。東海水戰無雙,倒也與據說有十萬鐵騎的女真有些相像……不,趙二有敵國之富,比起女真剛剛興起時還要強些。現下女真眼看著就要滅了契丹,而東海也未必不如。”
他站起身,走前丟下一句:“龍飛在即,若能早日投身其中,日後富貴,自不待言!子明還是再考慮考慮罷!”
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