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風暴剛剛捲過一線,把阮福親兵隊送去與前人作伴,後面兩千人齊聲發喊,丟盔棄甲四散奔逃。
阮福眼看著手下的兵將潰散,大喊數聲,卻完全收攏不住。他從升龍府帶來的直屬部隊,絕大部分都在戰鬥前歸入了前軍,留在中軍和後軍的卻都是臨時調入他麾下的地方部隊。前軍被擊垮,親兵隊又被毀滅,他已經沒有控制部下的手段和兵力。
跑光手下,最後留在阮福身邊的就只剩三百餘人,拼死抵抗著槍陣的進襲。陸賈這時卻停了下來,兩軍的將旗隔著三十步遙遙相對。在後方,歡呼聲響起。野戰一營的主力終於把二十餘頭戰象解決,兩都戰兵沿著官道狂奔而來。寄託了阮福最後一絲希望的兩隊戰象,剛剛從潰兵中掙扎出來,七八頭踉蹌著上了官道,還沒走兩步,卻又被東海的精兵們趕了下去。
殺卻了僅存的敵軍,對著孤零零留在戰旗下的敵軍主將,陸賈讓親兵們大喊:“降不降!?降不降?!”
阮福整了整頭盔,理好了凌亂的斗篷,伸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大旗:“老夫征戰四十年,世受皇恩。只知戰,不知降!”
第二十三章 清化(上)
政和六年十二月初六,乙丑。西元1117年1月10日
雖然是冬日,但交趾畢竟算是熱帶,日頭之烈不遜於中原的初夏。太陽出來不過半日,地面上的積雨大半都已蒸乾。除了一些低窪之地還留有些殘水,清化城中已經看不到昨日那場暴雨的痕跡。
不過戰火留下的痕跡卻顯眼得緊。城中府衙還留有餘火,斷壁殘垣舉目皆是。兵械旗幟到處散落,倒斃的屍體在大街小巷中也隨處可見。不過最醒目的還是清化城北門處的那段城牆,從城門向兩側延伸出去,總計三十丈的城垣完全垮了下來。尤其正中的北門舊址,全瞧不出一點城門的模樣,只剩一堆碎木土塊,以城門為圓心,飛出了數十丈外。
“你們到底在城門底下堆了多少火藥啊?連個門樣子都看不見了!”趙文看得乍舌不已。這爆炸後的場面比他曾經見識過的幾次爆破試驗要可怕得多。不僅幾十丈的城牆毀了,連城內的屋舍都受到了波及。百步之內的房屋都有不同程度的垮塌,離得最近的城門衛所更是被半截敵樓砸到了地底。
“沒得數!反正就是一車。幾門火炮都毀了,留著藥包也沒用,就一起堆了上去。”陸賈回答著。他陪著趙瑜、趙文在瓦礫堆裡走了兩步,突然腳一崴,像是踩到了什麼東西。他低頭一看,卻是半截大腿。他一腳把殘肢踢開:“說實話,一開始真沒想到有這麼大的威力。本來只是想把門弄開,沒想到城牆都沒了。幸好大隊離得遠,不然把自己都能搭進去!”
“不過點火的兩個兵現在還躺著呢!都已逃到了二十丈外。還是被震昏了。抬起來的時候,七竅都往外流血,差點就以為沒救了!”胥定國在旁插話道。他這個野戰一營的第一都都頭,昨日一戰立了大功,便被趙瑜親自點了名過來陪話。
“你們炮隊裡地爆破手呢?火藥計量難道他沒學過嗎?”趙文問道。這時鼻中衝進一股子惡臭,他左右看看,只見就在身邊,一段泛白帶血的腸子正掛在坍塌的牆頭,胃裡隨即一陣翻滾。=
陸賈搖頭嘆道:“炮隊昨日傷亡了有一多半。連朱兄弟都重傷了。三個爆破手也是一死二傷。我們也只能自己估摸著來,只知道往多里堆,哪還顧得了份量?”
他看著趙文捂嘴欲嘔,忙把腰間盛酒的葫蘆遞過去。
趙文謝了一句接過葫蘆,開啟後連灌幾口,便還了回去。他轉過身來,不再看地面上碎肉四濺的場面,對陸賈道:“陣亡二十一,輕重傷三十五。你的炮隊損失慘重啊!”他和趙瑜進城之後,第一件就是探視傷員,第一營的傷亡數字也瞭然於胸。“你們怎麼就沒防著會被包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