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那些洋和尚要在咱們大齊建寺麼?”皇帝自始至終都對顧沅一字不提,反而更顯出某些欲蓋彌彰的心思來,許嬤嬤暗自在心裡記了一筆,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老孃娘心善,說是遠道而來的洋和尚不容易,也想見識見識,才下了旨意,要顧女官一起幫奴婢挑揀。奴婢老了,心思鈍,也記不住事,小爺要是有什麼旨意,就交待顧女官去辦吧。”
皇帝抿了抿唇,應了一聲,便一味喝茶,彷彿對這件事並不感興趣。只是這樣連一句場面話也沒有,卻正把皇帝的心思顯示得一覽無遺,許嬤嬤又看了自始至終默然跪在殿中的顧沅的一眼,已經明白了八九分,轉開話頭道:“小爺恕罪,奴婢還有句話要囉嗦。小爺的手傷要緊,今兒這麼又騎馬又拉弓的——”
皇帝放下茶盞,大大方方伸出手給許嬤嬤看:“今天經筵完又換了一遍藥,已經徹底不妨事了。”
許嬤嬤拉著皇帝的手仔細看了半晌,見果然無礙,替皇帝理好衣袖,道了恭喜,便領著顧沅辭了出來,只是卻並不直接回寧壽宮,而是折進了值房,召過魏逢春道:“老孃娘有話問你。”
“是。”魏逢春提心吊膽地撩起袍子跪倒,把皇帝傷了手的經過在心裡又快速過了一遍,不意許嬤嬤卻道:“魏太醫說,小爺近來睡得不安寧,可是真的?”
魏逢春怔了怔,回過神來卻有些為難:“嬤嬤,小爺下了旨意,我們做奴婢的——”
這樣的話,便是暗地裡坐實了皇帝夜裡睡不好的事實。許嬤嬤皺了皺眉:“就是小爺有旨意,你們也該想著法子勸解她早些歇息才是。”
魏逢春一張臉皺成了苦瓜:“小爺歇的時候不晚,就是總要過一兩個鐘點才能入睡,睡得也不踏實,奴婢們也想法子開解,可小爺滿心思都是朝裡的事,對旁的事都只是敷衍,小的們沒見識,一是不敢妄言,二是就是說,也實在說不到點子上呀!”
“難道就沒一點法子?”許嬤嬤板著臉責問,卻不動聲色地瞟了一旁一臉憂色的顧沅一眼,魏逢春眨了眨眼,恍然大悟,故作猶豫了一陣,才道:“嬤嬤恕罪,小的老家有個說法,佛祖慈悲,睡不好的人,歇下的時候聽人誦誦經文,就能安枕。只是,只是,小爺素來好靜,不愛聽生人說話,就是肯聽,”他咧了咧嘴,“小的這樣的嗓子,也不能聽不是?”
“小爺這麼熬著不成,”許嬤嬤道,“寧壽宮裡頭有本《圓覺經》,在佛前供了幾十年的,我這就讓人送過來,小爺歇午的時候就讓冬蓴她們試一試。”
“冬姑姑識字不算多,只怕未必讀得下來。”眼見顧沅眉間憂色越來越濃,卻始終不做聲,魏逢春索性拉下臉來主動詢問,“嬤嬤,小的倒是覺得,顧大人的嗓子不壞,要不,就請她試一試?”
☆、第73章
顧沅才隨許嬤嬤出了殿門,皇帝便後悔了。雖然聽許嬤嬤的口氣;太后對顧沅的成見似乎已經消解;但沒聽顧沅親口說出來;皇帝心裡的不安便像未燒盡的春草一樣;時不時地便會冒出頭來。她食不知味地進了午膳,又把魏逢春招進來問話,見他一樣不得要領,不由得蹙眉:“笨!許嬤嬤不說;你不能問旁人麼?”
“奴婢問了,只是顧女官的口風也緊,實在是問不出來呀!”魏逢春一派愁眉苦臉;“奴婢連太醫院魏大人那裡都問了;魏大人說進殿的時候;看見顧女官就站在書案後頭抄書來著,沒看見旁的,倒不像被為難的樣子。”
“母后不是不講理的人。”皇帝鬆了口氣,喃喃了一句,負著手在殿裡繞了幾圈,又吩咐,“讓魏府晚上早些來請平安脈,朕親自問他。”
“是。”眼看皇帝歸座,又開始批摺子,魏逢春將蓋盅呈了上來,一邊掀蓋一邊解說,“今兒早上魏大人囑咐了,小爺寧神湯不宜多用,睡前也不宜飲茶,教御膳房送杏仁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