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說是止虛熱煩渴的,小爺嚐嚐?”
皇帝蹙了蹙眉,沒說什麼。她回宮後一直睡得不好,夢做的不多,只是難以入睡,每天總要在龍床上輾轉反覆許久,才能閤眼,太醫幾次診脈,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變著法子地換方子試。身邊一干人憂心忡忡,皇帝對此倒是有自己的解釋,她剛剛親政,緊張焦心也是常理,再說天子宵衣旰食本就難免,自己又正是該奮發的年紀,只要於處置政務上無礙,就由它去又有何妨?
她隨意抿了幾口,放下蓋盅漱過口,起身過穿堂進了後殿,在涵春堂駐足賞了一會兒壁上新換的字畫,瞥了一眼左手邊的隆禧館,向右折進了臻祥館。魏逢春看著皇帝進了殿,卻行退到涵春堂門口,輕輕叩了一個頭,退出殿去。
他對皇帝的失眠也有自己的解釋——清和殿五間後殿,皇帝往常住慣了隆禧館,為什麼這回回宮就改成了臻祥館?只要用心思想想皇帝回宮前後的情形就能明白,不就是少了那麼一個貼心貼意的人嘛!換而言之,皇帝睡不好的毛病治起來其實十分簡單,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是因為顧沅而得,就必定能因為顧沅而解,然而這件事雖然皇帝身邊人大多數都心知肚明,卻都沒法說出口,如今老孃娘回心轉意,要把顧沅送到皇帝身邊,他就是頭拱肩抬,也得順了皇帝的意思才成呀!
眼看著顧沅捧著經書匣子進了涵春堂,魏逢春自懷裡掏出懷錶看了看時辰,又仰臉望了望天色,召過魏蓮吩咐:“去,親自去隆道門門口守著去,要是奏事處遞引見牌子過來,沒我的話,就先攔下。就說是老孃孃的吩咐,小爺睡得不好,好容易能歇一覺,不能平白讓人擾了。”
他自己倚著迴廊柱子,側耳聽了聽,後殿裡依稀傳出一遞一遞說話的聲音,雖然聽不清,但從語氣上能聽出應該不是吵嘴發火。魏逢春鬆了一口氣,雙手合十朝天拜了拜,心裡不住地念佛:都說是床頭吵架床尾和,雖說皇帝和顧沅沒有夫妻名分,可情分和夫妻也差不多,這一回總該能和好了吧!
顧沅進殿時,皇帝並未察覺。失眠久了,皇帝也有了自己自娛自樂的花樣。將一應外袍脫了,她自案頭拿起份摺子來,倚在床頭翻閱。摺子很厚,是雲州布政使送過來的關於天竺和西洋人動向的報告,皇帝並不急著批覆,一面看一面和心裡的地圖比對,時不時閉目想一想——想的時間會慢慢越來越長,等到最後,她就自然而然地睡著了。
她正閉目在心裡勾畫天竺那條大河的走向,突然聽到有人在殿門口叩頭進門,只以為是司設進來放帳子,並不理會,但這一回程四娘悄無聲息地放下了青羅幔,卻並不退出,反而在龍床前又叩了一個頭,顧沅的聲音略帶猶豫地響起:“陛下——可睡著了?可要聽臣誦一段經文?“
皇帝手裡的摺子掉在了踏板上,她震驚地支起身,一手撩起帳簾,顧沅端端正正跪在龍床前,也正向她望來,四目相對,一股似酸熱似苦澀的滋味湧上來,皇帝不假思索衝口而出:“你來做什麼?”
皇帝語氣不善,彷彿帶著嫌棄,顧沅心底一沉,咬了咬唇才開口:“聽說陛下睡得不好,臣奉老孃娘旨意,為陛下誦經。”
皇帝抿了抿唇。雖然人人說太后性情嚴厲,但皇帝卻覺得太后其實對自己十分縱容,只要與朝政大體無損,太后便總會姑息自己,這一次也是一樣。只是顧沅既然一心要安安分分做個良臣,何必又要來招惹自己?難道,難道又是對自己這樣傻兮兮的心思的憐憫?
一股火氣自皇帝心底竄起,她轉過臉,遮住眸子裡的怒火:“朕這裡不缺什麼誦經的人,也不想聽,你退下吧。”
皇帝的聲音平靜,手指卻已經攥緊了帳邊的流蘇,顯然是生氣了。顧沅微微苦笑,倘若她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