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對它們早就著不順眼了。
“但願你把那些畫取下來,菲利普,”她終於對他說,“住在13號的福爾曼太太昨天下午來過,我的眼睛簡直不曉得該朝哪兒看,我見到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它們呢。”
“這些畫怎麼啦?”
“它們不成體統。到處掛裸體畫,實在令人作嘔,我就這麼說。而且,這對孩子也不好,她現在開始懂事了。”
“你怎麼能這麼庸俗?”
“庸俗?我這叫莊重。我從未說過什麼壞話,難道你認為我喜歡整天看那些裸體嗎?”
“你難道一點幽默感也沒有嗎,米爾德里德?”他生硬地問道。
“我不曉得幽默感跟此事有何關係,我真想親自把它們取下來。要是你要問我的看法,那麼我就不客氣地說,它們令人作嘔。”
“我不想知道你的看法,也不許你碰它們!”
每當米爾德里德跟他吵架,便透過打小孩來折騰他。小女孩喜歡菲利普,像他喜歡她一樣。每天早晨爬進他的房間,被抱上他的床,這是她莫大的快樂(她現在快兩歲了,已經走得很好了)。假如米爾德里德不讓她去,小女孩便哭得很傷心。菲利普一勸說,她便回答說:
“我不要她養成這樣的習慣。”
這時要是他多言,她就會說:
“我管教孩子與你毫不相干。聽你這麼說,人家還以為你是她父親呢。我是她的母親,我該知道怎樣才對她有好處,不是嗎?”
菲利普對米爾德里德的愚蠢非常惱火。可是他現在對她太冷漠了,因此,他只是偶爾才生氣。他已習慣了有她在身邊。聖誕節到了,菲利普有兩三天的假。他帶回一些冬青,把公寓裝飾起來。聖誕節這一天,他給米爾德里德和孩子一些小禮物。他們只有兩個人,所以不能吃一隻火雞。米爾德里德烤了一隻小雞,並煮了從當地食品店買來的聖誕節布丁。他們買了一瓶酒。飯後,菲利普坐在爐子旁的扶手椅上,抽著菸斗。他不習慣喝酒,幾杯酒下肚倒使他暫時忘記者操心的錢的事兒。他覺得心曠神怡。不久,米爾德里德進來對他說,孩子要他吻吻她。他微笑著走進米爾德里德的寢室。他叫孩子去睡覺,然後,把煤氣燈擰小,他生怕孩子會哭,便讓門敞開著,回到了會客室。
“你要坐在哪兒?”他問米爾德里德。
“你座椅上,我就坐在地板上。”
他坐下來時她便在爐子的前面坐下來,靠在他的膝上。他不禁回憶起當初他們在沃克斯霍爾橋路她房間裡的情景,他們也是這樣坐著,不過位置顛倒過來了,那時是他坐在地板上,將頭靠在她的膝上。他那時多麼熱烈地愛著她啊!現在,他對她又產生久已忘懷的溫存。他似乎還覺得小孩那雙柔軟的小手臂還摟著他的脖子。
“你舒服嗎?”他問道。
她抬頭望著他,微笑著點了點頭。他們神情恍惚地凝視爐火,誰也不說話。最後她轉過頭來,好奇地盯著他。
“自從我到這兒,你還一次也沒有吻過我呢,你知道嗎?”她突然說。
“你想要我吻嗎?”他微笑著說。
“我想你在這方面再也不喜歡我了。”
“我非常喜歡你。”
“你更喜歡孩子。”
他沒有回答,她將臉頰緊貼在他手上。
“你不再生我的氣了嗎?”不久,她垂著眼睛問道。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呢?”
“我從來不曾像現在這麼愛你,只是因為我遭受挫折才懂得愛你。”
聽到她使用了她一味愛看的廉價小說上的詞句,菲利普打了一個寒噤。然後,他想知道她所說的有何含義。也許,她除了《家庭先驅報》矯揉造作的言辭外,就再也不知道用別的方法來